那人带着一支士兵,匆匆而去,慕容冲却在堂前踱步,仿佛饶有兴味地看着谢、柳二人。
谢道韫苍白着脸开口:“我们姐妹不过是来探望表姐,她的婢女说表姐临去之前留下口信,将一颗宝珠交托给我们,因此我们才打算将它带走……如今将军已得了宝珠,便放我们自行离开吧,谢家必将感念将军恩德。”
慕容冲摇头:“我还没拿到那颗珠子呢。”
谢道韫淡淡一笑:“以将军的算无遗策,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慕容冲微微一笑:“谢小姐对我评价这么高,我倒真是受宠……若惊了。”
谢道韫眉心一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眼带冷霜的少年将军在面对自己时,有一种难言的轻佻之意。
或许是想多了。
慕容冲施施然道:“贵客远自建康而来,若不好好招待,岂不是显得失礼?来人,将两位小姐请回我府上去做客。”
众人变色,侍卫喝道:“贼子尔敢!”
慕容冲冷笑一声:“我与小姐说话,也是你这种人能随便插嘴的吗?”手中宝剑轻轻一掠,惊鸿一般,那人已倒在地上,鲜血狂喷。
谢道韫倒吸了一口凉气,忍耐着问:“将军这是何意?”
“我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两位小姐收拾收拾行李,去我府上做客。”
柳梦璃开口:“我们姐妹与将军非亲非故,怎能擅自前往?这不合礼节。”
慕容冲嘴角一扬:“哦,是的,你们晋朝规矩很多,两位闺秀若擅自去了我这外族人那里,确实会有碍闺誉……”他说完这给人希望的话,突然手中长剑疾点,居然又杀了一人!
“既然这样,那将这些晋朝来的有礼之士都杀了,也免得他们回去乱说。”
剑光如龙蛇疾走,剩余的八人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已然又被连杀三人!
这是在拿人命威胁谢道韫和柳梦璃听从他的意思。
这个人、这个人哪里是个秀美少年?他分明是个杀神!
“住手!”深吸了口气,谢道韫猛然抬头,“我是个已经嫁人的妇人,不讲究那么多规矩,随你去府上也没什么。但我这妹妹却是待字闺中,清誉无瑕。你需得答应我,让剩下的这些护卫送她平安地返回建康。”
慕容冲眼中有着冷酷的光芒,他的靴子踏过地上横流的鲜血,一步步走近。
“不行。”他的声音轻而冷,仿佛冬日檐下的薄冰。
“为何?”谢道韫的表情也变得决绝,“你若不答应,那我们姐妹今日一齐死在这里,也不会玷污了谢氏的清名!”
柳梦璃缓缓点头,也是一脸的坚决。
慕容冲直走到谢道韫身前,才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是么?你们不怕死,难道谢小公子也不怕?难道你不担心谢公后继无人?——你们听话一点,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离开。”
这一次,连柳梦璃的手也抖了起来。
这个人、这个人居然连谢琛的真实身份都知道!
难道他已洞察了她们的所有秘密?
难道他不是人、竟是洞察秋毫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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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建有阿房宫,为天下第一宫。
在传说中,凤凰这种神鸟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因此,苻坚在阿房废墟上重建阿房宫,堂前梧桐、庭后竹林,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极尽富丽之能事,而以此宫安置慕容冲。
也只有这样的宫殿才配得上他。
这宫里佳丽如云、珠玉遍地,平日慕容冲在时,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可今日的金井殿却是气氛肃穆。
“将军带回了两个女子。”一名宫女窃窃地说。
“是么?长得如何?”
“她们俩一个气韵高华、一个清灵如梦,都是大美人呢。”
“咦?是么?唉,可惜可惜。”
“可不是,若她们得了将军的青眼,那还活得长么?”
殿外叹息纷纷,金井殿内也是一样的气氛沉重。柳梦璃握着谢道韫的手,强笑着安慰道,“你别担心,至少谢琛好好地回去了。”
“我就怕他中途醒转,又追过来!”谢道韫焦虑,“算了,不说他了,先担心担心我们俩是正经……梦璃,火灵珠还是我来保管罢。”
“好。”柳梦璃点头,将腰带取下拆开,取出一颗寸许长、荧光流离的绯色珠子,递给了谢道韫,两人依样缝入她的腰带之中。
谢道韫无奈道,“你可别多心,我只是怕它为你召来祸患。”
柳梦璃浅浅一笑:“怎么会?就是不知慕容冲何时会发现?”
谢道韫说:“以此人的精明,估计不会太晚,梦璃,我们还是要想法子脱身才是。”现在她真是纠结得很,从小到大,无论在何处,她身旁都是婢女、侍卫不离身,可现在却是臂助全无,只有柳梦璃陪着她。
柳梦璃悄声说:“不管如何,晚上再说。”
在阿房宫的一天格外漫长,昨夜被慕容冲自王猛府邸中“请”出,来到这里,两人勉强睡了一觉。用过早膳,两人起身在阿房宫中走动观景,侍女也并不阻拦。
柳梦璃感慨:“这里也太奢靡绮丽了。”
谢道韫哧了一声:“暴发户。”接着笑说,“本朝石崇、王恺斗富的事情,梦璃你听说过吧?那才真是把钱当水往外泼……若非叔父持家严明,谢家早先也是一样的。”
“岂止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