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燕瞧着那美貌男子,冷冷道:“你还是来了。”
那男子道:“我不得不来……我听人说,神水宫发生了一些变故,这次去庙中等候小静,她却又一直没来,我实在担心到了极点。”
宫南燕冷笑道:“你难道没想过,也许是她不愿再见你了呢?”
男子面上一阵痛苦的扭曲,然而这样的表情由他做来也是无比动人——美人愁蹙,西子捧心一样的哀怨和凄楚。他勉强道:“就算如此,我也想来见她一面,不让她知道,只悄悄看一眼就够了。”
宫南燕眼光如同刀刃一样,带着寒意逼视他:“你莫非忘了当年答应过宫主什么?”
男子道:“我没有一天忘记……可,可……”他忽而嘶声道,“五年才许我见她一面,这也太残忍了,她是我的女儿,我为何不能多见见她?我活在这世上,早已没有别的想头,唯独对小静片刻不能放心。”
宫南燕冷笑道:“她长大了,又懂事又体贴,所以你才惦记着她,因为除了她,你早已一无所有。可当年她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你不过是跪在那个人面前,苦苦求她放你出宫,将她们母女弃之不顾而已,你何曾想过你还有个女儿?”
男子脸色变得煞白。
宫南燕低低叹了口气,她好似也不想再刺痛面前这人。她又愁又倦地说:“唉,我在姑苏看见你的时候,真是大吃一惊,雄娘子这些年竟一直乔装改扮,和黄鲁直在一处,并没有隐居起来。唉,我本就该想到你会跟过来的……”她忽而走到那男子的面前,温柔地道,“对不住,之前我并不是故意要刺痛你的,只是你知道,我的烦心事也实在多得很。”
楚留香大吃一惊,这人竟是昔日江湖上有名的cǎi_huā贼雄娘子!这人明明已死了二十年了,据传说正是死在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的手下,他的尸体甚至都被江湖人万刀分戮。
唉,难怪他被人呼作“雄娘子”,他这长相,确乎比无花还要像美貌少女。他忍不住瞧了宋甜儿一眼,宋甜儿正专注地瞧着这一对镜像一样的男女,神情有些奇特——这样的奇景,确实是相当罕见的。
雄娘子虽然有些神不守舍,却很好地发挥了他身为cǎi_huā贼的专业属性。他柔声道:“我自然知道,外人看着只知道你能干又厉害,但你事实上却已很累、很倦,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本就该让人好好保护起来的。”
宫南燕好似也被他这如水一般柔情的话语融化了,她原本笔挺的身姿如同云一样地软了下去,轻轻贴进了他怀里,她纤细的手指也弯起来,轻轻摩挲着雄娘子的脸颊,嫣然问道:“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么?难怪她总是说我很像你,比你的女儿还要像你……”
雄娘子轻声道:“她时常在你面前提起我?”
宫南燕的脸已贴近了雄娘子的耳朵,轻轻吹气道:“你呢?你有没有想起她?”
雄娘子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已将什么都忘了……除了小静,我在世上已没有在乎的人。”
宫南燕忽而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你真是个无情无心的人……旁人对你念念不忘、死去活来,你却把人忘得干干净净。”她的声音突而变得说不出的幽怨和难过,仿佛有无尽的心事,“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令你动心吗?”
雄娘子脸上浮起了一层薄红,那种娇羞脉脉的情态,真教世上万千少女都可以一头撞死。然而他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宫南燕轻笑道:“你实在是个迷死人的妖精,难怪这么多女孩子心甘情愿为了你而死……”她话音未落,雄娘子突而软软倒了下去,两人也就一同滚进了小舟深处。
听到这句话,楚留香只觉得宋甜儿的手抖了一抖,还不等他去看清她此刻的表情,这两人旖旎的声音就逐渐传了过来,楚留香只觉得尴尬极了,宋甜儿终于反手拉着他,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紫色的烟霞逐渐淡去,星光已照耀了夜空。
楚留香道:“真想不到雄娘子居然还活着,只是神水宫为何要庇护于他?”
宋甜儿没有说话,青草的香味逐渐浮起,她略略闭上了眼睛。
楚留香瞧着她,半晌才说:“甜儿,我很高兴。”
宋甜儿睁眼看着他:“嗯?”
楚留香微笑道:“能和你在一起过一天这样的日子,我便是明天死去也没什么遗憾了。”
宋甜儿道:“你又怎么会死?”
楚留香道:“若要与水母阴姬敌对,你不要出手,好么?”
宋甜儿错愕道:“你要替我去?……可这又是为什么。”
楚留香轻轻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能让你再受伤、流血,甚至有生命危险……”
宋甜儿屏住了呼吸,她的心跳忽而变得极快,那一阵阵的搏动仿佛在耳畔似的,她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仿佛这辈子也没有这样激动失措过。她冰雪洁白的脸上也不禁覆上一层薄红。
宋甜儿故意以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你难道对我没有信心?”
楚留香摇头道:“我自然相信你,但这和信心有什么关系?甜儿,你若有一天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知道,不舍得心爱的人牺牲、流血,不愿意她去冒险,想一直好好保护她……这不过就是人的本能。”
宋甜儿低声道:“我不习惯这样。”
楚留香怔了一怔。
宋甜儿道:“你应该明白的,相信其他人不如相信自己,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