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怎样才能成立一个门派?

首先,你要准备一定的启动资金,其次,你要选好一个地址,向当地的官府报备,最后,要建好房子及配套设施。

这些道理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可非同一般的困难。而做到了以上几点,哪怕你的门派里人不多也没事——华山派如今也才不到十个人而已。总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做任何一件事情,需要考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钱。

大部分武林人士的谋生之道是这样的:第一,收保护费,诸如七大剑派;第二,吃祖产,当地主收租子,诸如三大世家;第三,抢劫,大部分是杀人劫财,诸如大漠之王札木合及其手下;第四,经营快递公司,诸如各大镖局;第五,经营杀手组织,诸如还未出场的薛笑人;第六,乞讨,诸如以南宫灵为首的丐帮;第七,盗窃,诸如……楚留香。

而除了这些之外,什么从事□场所成为失足妇女啦,什么拐卖妇女儿童啦,什么全国遍地跑从事诈骗业务啦,仔细研究江湖现象,就会发现这是一部活脱脱的刑法案例汇编。当然,这都是已成名的人士做的事,未成名的大多投靠这些犯罪团伙,成为其中一员,又或者干脆去做死士,为人家卖命。

但武林人士当然不必为此而羞耻,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只有天真单纯的女孩子才会觉得,做一个好人,勤勤恳恳,终有一日会得出人头地。要想成功,自然就必须心狠,就算不心狠,至少也不应该是个老实人,因为这世上大多数好人都是全无用处的。

这在后世的卡尔马克思先生嘴里,就变成了“资本来到这个世上,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江湖离我们并不远,它也没有许多人想象的那么浪漫。

只是世上有凡人,自然也就有牛人;有在风霜中一日日摧折的寂寞江湖客,自然也就有可望而不可即的武林神话。

任何行业做到了极致,也就不再能单纯地用这个行业的窠臼来形容其人。譬如一样是收保护费,在小镇子上横行的是混混,在整整一片区域里横行的是华山派少侠。一样是从事盗窃行当,逐个钱包去偷的被人打死在小巷子里也无人问,而劫富济贫夜留香的盗帅那已经是黑道教父级别的人物。

教父这个词,也是很有意思的。不要以为只有意大利才有教父,中国也有。只是意大利的教父是家族制,中国的教父却往往是凭借个人的奋斗与努力。他可以没有权、没有钱,可以穷到揭不开锅,可是这个人一定有一个特质——江湖上的人有了什么事,大家都会想到去找他,而他一定有求必应。就算他家中已只剩下一个饼,有江湖人来找他,说“大哥,我已饿了三天了”,那他也要把这个饼掰下一大半送给对方的。

宋江为什么叫“及时雨”,为何武功并不高却那么受人尊重爱戴,李逵对他死心塌地?就因为他是当时江湖上有名的教父头子。

而楚留香,为什么有了奇怪的大案,大家都会来找他?为什么无论前途有多凶险、受尽多少折磨、度过多少难关他也一定要去管这些闲事?

不是因为他名侦探脾气发作,也不是因为他爱找死,因为他是教父。

宋江的老婆(当然他只有一个小妾)一定会觉得很奇怪的,这男人有什么毛病,为何见了人就要送酒送钱?有了这样的虚名,于他有什么好处?

唉,这也是为何男人总要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原因。女人能接受的是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权力地位,她们一般无法理解男人对虚的名望风头的这种渴望与追求。

宋甜儿经过东华门走出紫禁城,皇帝殷勤地走在她右侧陪着她出宫,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师父,师父,我今日表现如何?进步很大吧?”

宋甜儿忍了忍,才没说出“八戒”二字。她淡然地一颔首,“不错。”

皇帝“啊?”了一声,失望道,“方才我那一剑刺出后,我看师父你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还以为有什么极为精妙之处需要你好好品评呢?”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在走神,从江湖人的谋生手段联想到了楚留香的教父地位而已。

皇帝问道:“如今江湖上是否都在议论天一楼的大弟子朱寿?最近可有什么武林大会么?我也去参加,教江湖上的人都瞧瞧天一楼的风范!”他想象着自己在万众瞩目中一剑平四海的样子,不禁悠然神往。这样全然凭借自身武力而非出身和地位来博取他人尊重的日子,才是一个男人的梦想啊……

宋甜儿道:“并未听说此事。”见皇帝那期待万分的样子,勉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已是天一楼这一代的第一人了,何时能击败曲无容,或许便能放任你往江湖上行走。”

皇帝欣喜地微笑,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眯起来,左颊露出浅浅酒窝。

真是……闪瞎狗眼!

突然有宫女惊慌地小跑过来,低声道:“陛下,太后娘娘着人来探问。”

宋甜儿赶紧准备往外走——当然表面上还是一派冰冷孤高,若无其事。明朝后宫妃嫔并不讲求出身,太后听说这一次荒唐封的国师竟然是个年轻美貌女子,又常常入宫和皇帝见面,这早就想抱孙子的中年无聊女人一直想拉纤说媒,把宋甜儿娶进宫来。

皇帝止住了脚步:“师父,那我就送到这了啊,明日再去天一楼中寻你。”宋甜儿一点头,他突然又问,“天一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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