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赶来,双方发生冲突,死伤十数人……”

她用这么漠然的声音说起当年遽变,仿佛事不关己,赵钩弋却感到一阵森然的寒意。那冷意直入骨髓,她毕生未曾体验。

刘彻含着冷笑:“你为何不说自己不便露面的原因?”

“那时我怀着训宽。”皇后坦然承认,“霍去病又出外用兵……那一次的惊险,可以说是这辈子第一次了。”

“惊险?是惊险。”刘彻喃喃说,声音突然平缓,“李陵是领头人,事后朕以‘谋逆’的罪名处决了他,本打算夷他三族,因为大臣劝阻只罚为奴婢。后来训宽出世了,他……他双腿有疾,朕心里其实十分后悔。没想到现在,你竟会为李陵平反。”

皇后淡然说:“宽儿和这件事没关系。”

皇帝不答。两人一时沉默,赵钩弋只觉目眩神驰:这帝后两人说不出口的恩怨,竟牵涉到偌大帝国,竟影响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卫青发出一声咳嗽,皇后说:“他醒了。”刘彻忙抢上去,赵勾弋听见他嘶哑着嗓子说:“臣万死,竟惊动陛下和娘娘……”她乖觉地点亮蜡烛。

绯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切。

有人罗袖如雪,身如柳絮,却眸如寒星,神凝秋水。从没有想过,剑一样的锋锐坚强,以及烟一样的优美温柔,可以融合在一个人身上。形诸于外的坚定,暗藏于心的温柔。瞳凝秋水目流星,裁诗为神玉为骨。

而卫青探出头来,他两鬓已全白了,皮肤起褶,双目浑浊。他勉力在枕上向帝后磕头。

刘彻红了眼眶,这真正是老人的眼泪,皇后也面露恻然。刘彻问:“仲卿,你……你有什么要跟朕讲的吗?”

“陛下,太子……”卫青气喘。

“太子……”刘彻黯然,“太子他实在和朕不像,他那优柔的性子……子不类父啊!仲卿!”

卫青脸色憔悴,他竟向皇后伸出手:“娘娘、娘娘……请您、保太子……”皇后蹙眉,卫青咳嗽,声音越发急迫,“不可让霍、霍训宽取、取太子之位——娘娘,陛下!为了太子,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室内所有人都是脸色剧变。

“……臣甘做小人……”卫青辞气极为艰难,“臣毕生无所求,只是太子……”

这个外甥是他一辈子的包袱。

谁能不惦记着卫青的好处?他这个人如同青山稳妥,如同绿水沉静,他的存在给所有人莫大的安全感,他是卫家最大的依靠,他是匈奴第一个终结者,他当然是大汉的守护神。

每个人都曾有依靠,唯独卫青没有,他是彻底靠自己的一个人。

那一年在堂邑翁主的别庄,青青草地上,眉清目秀、骨骼清奇的舞剑少年……

刘彻啊刘彻,你怎能想到,这个不经意间看到的小马夫,竟然会真正伴你一生?

阿娇的目光难得迷蒙,在这一刻,多少往事涌上心头?刘彻紧紧握住卫青枯瘦的手。阿娇说:“你放心。”

她说:“你放心。刘彻看到宽儿是残疾,他大松一口气,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这样就不怕我褫夺皇位了。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这些。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做一些事情,主要是因为活着漫无目的……后来就是被权势推着,不得不为。现在我也想清楚了。”她仿佛轻松地笑一笑,“人一生其实很短暂,我要趁着还有时间,多和去病、宽儿聚一聚。”

“我们会离开长安,前往蓬莱寻访仙山。”

卫青略松一口气,他昏晕过去,刘彻脸色反而更难看。

是的,原本他和阿娇在军队中的势力平分秋色,在朝堂上阿娇略胜一筹。如今卫青病重,他早已担忧霍去病和阿娇的力量无法弹压。

谁能料到,他毕生的对手竟会厌倦争夺,一走了之?该说果然是女人吗?

他微微苦笑,却发现牵动嘴角如此艰难。是报应吗?他竟一下子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钩弋夫人事后想起来,所有的一切竟然是从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去世开始的。卫青去世,皇后薨,霍去病死,数年后,太子谋反,卫氏族。而刘彻决意立她的儿子刘弗陵为新帝,因为这个孩子才是彻彻底底的崭新,彻彻底底的与长达数十年的帝后之争毫无瓜葛。

在她迎来最大胜利的时候,也迎来了自己的死期。

在这一场又一场的政变带来的腥风血雨中,整个国家遭受了巨大的创伤,然而皇后在几十年内施行的德政毕竟略有成效,保留了一部分。刘彻命人删去史书上关于皇后的相关记载,因此后世对于她的“天才德政”或者“放荡恣睢”都了解甚少,只能猜测惊叹而已。

只有《汉武故事》依旧记载着她幼年的一段故事:后长主还宫,胶东王数岁,公主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否?”长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指其女曰:“阿娇好否?”笑对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长主大悦。乃苦要上,遂成婚焉。

后来有史学家笑说:为了一个男人和女人之间未能实现的“金屋藏娇”诺言,竟酿就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权力之争。又有人说,从后世帝王的思想、行为上看,刘彻虽然凭借“活得长”熬过了陈阿娇,短时间内暂胜一筹,却毕竟输给了自己的皇后,阿娇虽死,她这一派的人最终掌控权力。

元封五年,卫青去世,皇帝诏命以国葬之礼安葬在茂陵的东北侧,墓冢仿造塞北的阴山形状修建,以此纪念大司


状态提示:第187章 幽--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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