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事情过后不出三日,租金果然都收回来了。
舒老板是命小厮送来的,同时还有一封书信,按其上所言,大概就是两人之间与生意一事见解颇为一致,交情甚笃,堪为忘年之交,该当多互相往来才是。
然后又说了许多废话之后,才终于点明主题,只说青竹前几日所听到的‘流言’,虽他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人生在世,难免会被流言所扰,人云亦云,辨不清是非。所以,如果他的妻子到时来找他们求证的话,还请帮忙澄清,以证他的清白!
言律当即回书一封,所言自也觉这几日与其相谈甚欢,如鱼得水,欣然答应他提出的要求,然后满嘴保证定会三缄其口,为其坚守清白之名!
这封信中,感情真挚,言辞正义凛然,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作为挖坑等别人跳的主谋者的阴谋以及心虚。
不过显然舒老板松了口气,一点也不在意,甚至以后与言律往来更加密切热情,他算是看清了这人,商场如战场,能将对手杀得毫无招架之地,片甲不留固然厉害,可这人却是能让你心甘情愿被他卖了,回过头还得替他数钱!
这套路,阴啊,真阴!黑啊,真黑!
可就像他之前说的,人家可没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那可真的是你心甘情愿的!
商场之道,若不是常年累计下的血海深仇,哪里又有真正的敌人?保不齐哪天又就有需要对方帮忙的地方,在自觉领略了言律的厉害之处,且看回信,料定对方也是这样觉得,没道理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可以做到的事情,他这个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油条却做不到,故而,和好倒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于是结果就是两厢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算圆满。
袁老板的租金则是自己亲自登门送上的,除了这个之外他还另备了份大礼,一进门,见了言律,当下就要跪下向他磕头以报救命之恩!
当然被言律连忙拦下了,他是真不知为何袁老板会如此,回头看向包打听青竹,见他也是摇摇头,只得先放下这一点,先让还执着要跪在地上的人起来才是。
“袁老板怎么突然如此?有什么事我们起来再说好吗?”
“不不不,言老板,是您救了我母亲,袁某虽没读多少书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所以还是请你受了我这一拜吧!”
言律被他说得更加糊涂,但是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受不起这一拜,是以,他依然搀扶着袁老板不让他跪下,只是温声道:“不论是什么事情,您先起来好吗?突然之间行此大礼真是让言某不胜惶恐,可否坐下,慢慢说来?”
袁老板听了,脸上却是露出比他还要疑惑的神情,但到底不再坚持,依言起身坐在椅子上。捧茶喝了口水后才将事情一一说来。
原来,袁老板的母亲袁老夫人今年高寿六十有三,按理说儿子早成家,孙儿绕膝,小辈孝顺,家中有房有田,恰是吃穿不愁颐养天年正好时。可是自三年前,也不知为何,袁老夫人突然染上恶疾,起先只是四肢僵硬,无力,然后是嗜睡,到后来的厌食,好好的一个人,生生被折磨得只剩皮包骨,脸颊上两窝深陷,恐怖非常。偏看过了许多大夫,竟是无一能说出原由。
“眼看着家母被疾病折磨的整日里只能瘫卧在床,为人子者,恨不能代其受过,空有一室产业,却什么都做不到,心中戚戚惶惶,不能与人道也。”说到这,袁老板已经泣不成声,言律也知他是孝顺的人,便也不打扰,只等他慢慢恢复再细细说来。
好不容易稳了稳情绪,袁老板感激的看了言律一眼,不好意思的揩了下鼻子才继续道:“就在我等束手无措,甚至连最后一个大夫都已经直言要我们为家母准备后事时,三日前,墨书先生却主动登门拜访,要求为我母亲请脉诊治。”
“墨书大夫也是我们镇上有名的大夫,袁某也曾想不如请他来为母亲诊治,但碍于其定下的规矩,只得无奈放弃了。”
袁老板所说的规矩,言律也有耳闻,便是墨书出诊有三个条件,即是——高官不治,富商不治,非穷苦者不治。这番规矩,有人耻笑其自大狂妄,也有人称赞其宅心仁厚,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看这模样,定是墨书出手,治好了袁老夫人的疾病,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何袁老板说要报救命之恩,却是来找他的?
“虽然真正出手的是墨书大夫,可到底是看在言老板的面子上,所以......”
言律挑挑眉,“啊~他是如此明说的吗?”
这副模样在袁老板眼里就看成有些埋怨的意思了,一面感叹言老板真是心善,做好事不留名,一面解释道:“不,其实墨书大夫并没有明说,只是想来我与他并没有任何交情,唯一有交集的地方,也就只有言老板了,所以我想着或许是您知道我母亲的病,才拜托他的,虽然这么想有些厚脸皮,但墨书大夫却并没有反驳。”
“所以,我今日登门一来是奉还以前欠下的租金以外,二来却是拜谢,也是道歉,以前是袁某目光短浅,猪油蒙了心,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望言老板能不计前嫌,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说着,就又要跪下,叩首,却被言律拦下了。
“言老板......”袁老板一下慌了,也有些恼,“难不成,你这是不原谅袁某吗?”
“哪里,袁老板,言某从来都没有与您生过嫌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