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是一处开阔的圆形空地,正中央有座三丈高的梯形金字塔式的木架高台,从底层到最顶端一共七层。每层木架上一圈一圈铺了木板,木板上则摆放着琳琅满目、形状各异的陶罐,数十名少年正挤在高台四周用箭矢射着陶罐。
一问才知道,这是东祁国乞巧节的一项风俗活动。那些陶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奖励,一般是些首饰香包,或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当然,越高处的陶罐里奖励越贵重。除此之外,里面还会附有一支写着卜文的灵签,射中陶罐以后便可取走奖励,还可以找月老庙前的老道免费解说签文。
东祁的青年男女在乞巧节时,最喜欢来月老庙玩这种游戏。本来只是讨个吉利的游戏,后来竟渐成占卜姻缘的风俗,据说还特别灵验。
“无聊。” 薛沉对此嗤之以鼻,姻缘讲求的便是一个缘字,难道一时手气不佳得了个下签,却因为迷信这些神棍一句卜文,相好的恋人便要分手不成?
“既然来都来了,去试一下又有何妨~ ” 奈何顾迟舟却对这个游戏兴趣盎然。
游戏规则是必须两个人一起参加,每对参加者只有三支箭的机会,射完三支箭要是都不中就说明没有缘分,因此周围的少年少女真是卯足了劲儿在给自家队友加油呢。不知真是因为民风开化,还是有些人只是来随便玩玩的,场中不仅有男女的组合,两男或者两女的搭配竟也并不少见。
顾迟舟既然想参加,薛沉便只好义气相陪了。射箭之人只能站在离高台有一定距离的红绳之后,由于距离较远,越高层的陶罐能射中的人越少。掏钱买了三支箭,顾迟舟便兴冲冲地上前了。
然而他的弓射实在不怎么样,第一箭整个射偏了。
顾迟舟:“一定是因为有风!”
薛沉:“……”
第二箭,顾迟舟沉着冷静,深呼一口气,瞅准了个矮一点的陶罐......箭矢稳稳地从两只陶罐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顾迟舟:“一定是因为风太大!”
薛沉:“……你一点都不脸红么?” 旁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好歹都射中了一个三层的陶罐!
顾迟舟老脸一红,把最后一支箭扔给薛沉:“你行你来!”
薛沉看他一眼,弯弓搭箭,“嗖——” 地一声,轻轻松松就射落了最顶层的陶罐。顿时收获了周围一片惊羡之声!最顶层的高台上只有一个陶罐,已经静静放了快一整晚了。
顾迟舟:“……” 他怎么忘了这货是个神射手,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太丢人了!
庙主亲自将薛沉射落的陶罐送过来,陶罐已经碎掉了,里面是一对白玉梳子并一支竹签。庙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一边将梳子递给两人一边笑眯眯道:“贫道恭喜两位小友了,此梳名曰牵牛织女梳,喻示着白发齐眉,白头偕老之意呢,看来二位是月下老人钦点的缘分呐!”
薛沉闻言满脸黑线,顾迟舟接过梳子干笑道:“您说笑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看着周围人民群众一脸 “不用狡辩,我们都懂” 的表情,他觉得他的尴尬症都到晚期了!
谁知庙主竟笑得意味深长道:“哪里,贫道从不说笑。”
语罢,庙主自顾自地取出那竹签看卜文,须臾便眉开眼笑:“上上签呢,看来两位小友真是缘分天定啊!签文之意是——”
姻缘早定三生前,须信红丝足下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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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刚刚在人群起哄声中落荒而逃,顾迟舟就不禁捧腹,笑得开怀。
薛沉颇为无语,“那老道定是故意耍人玩。”
“你不觉得被他一说,我们挺有缘分的么?姻缘早定三生前呢!” 顾迟舟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故意逗他。
“是孽缘早定三生前吧!” 见他满眼促狭,薛沉竟也破天荒地开了回玩笑。
顾迟舟忽而想到那对梳子,随手掏出来一把抛给薛沉,薛沉本不想要,顾迟舟忙道,“好歹也是你的功劳,留着用也好。”
薛沉看着半月形的白玉梳子,梳子尾端还栓了根红绳编成的如意双丝结,心想倒挺漂亮的,于是随手收进了手环中。
两个少年漫步河边,一个黑衣冷峻,一个月白温雅,言笑晏晏气氛和煦。
忽然发现前方有座青石拱桥,游人熙攘不绝。桥下流水潺潺,星星点点的河灯载着烛光,浮浮沉沉地自桥下络绎而过。
顾迟舟眼眸里流光溢彩,有些兴奋地说:“他们在放河灯。”
“河灯?” 薛沉对习俗文化一窍不通,随口问道。
顾迟舟侃侃而谈,眼神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跃跃欲试:“银汉清浅两界遥,牛女月下逢鹊桥。七月七,传说是牵牛会织女的日子,百姓们怕牛郎看不清暗夜里的鹊桥,便在人间的河水里放灯引路,希望牛郎能够快步与织女相会。”
“后来习俗变迁,时人渐喜在河灯里放恋人、家人或友人的名字,祈望心中重要的人能够得到天神庇佑平安健康,当然也有祈望姻缘美满的,这些祈福的习俗就逐渐流传开来。”
说罢,他不惜厚着脸皮,望着薛沉眨眼卖萌:“我们不如也去放一次?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放过河灯呢。”
薛沉忽然觉得他满含期待的模样,就像一只睁着盈盈大眼的小鹿。本想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最终一脸无奈地答应。
在河边小贩处买了两只纸做的芙蓉灯,看着顾迟舟一脸开心笑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