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到来,百花即绝。
临近年关的山水县已经沉寂下来,只余下码头上停留片刻匆匆驶去的行船赶着回乡过年。
杜家猪肉铺子已经关了门,新年不同于以往大大小小的节日,哪怕平日吃不饱饭的人家都会省出来银子买上几十斤好好犒劳一下劳累一年的家人。
几户相熟的人家合买一头猪,或是一家就买一头,因着量大,很多人都不会再通过猪肉铺而是直接和养猪的人家商量好,猪杀好了直接去拿肉,双方都省了猪肉贩这道钱。
肉铺里零零碎碎的卖出去的几十斤也挣不到多少钱,杜老爹和往年一样关了铺子带着儿子们十里八村的给人杀猪。
杜家杂货铺里,马红梅没精打采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见时间还早没什么人,干脆抓了把瓜子磕起来。
不同于家里的猪肉铺,杂货铺子这边的生意要比平时好上许多,加上年前杜至义专门从山里收上来许多干货,船上下来歇脚的人或多或少都喜欢买上一些。杜至义便和杜老爹商量着杂货铺子再开上半个月,也正好趁这个时间清清货。
昨天一户人家订了二百斤的白面,说好了今天送过去,杜至义一大早便装车走了,马红梅则无所事事的守着铺子。
“四姐!呵呵……早啊!”
穿着厚棉袄领子和袖子却脏兮兮的胖男人搓着手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过道上还不忘抓几把吃的塞到大袄子里。
马红梅见着来人直接黑了脸,张嘴就赶人:“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出去!”
“呵呵”马宝山干笑两声,一双老鼠眼在店里扫来扫去,嘴上可怜兮兮的道:“四姐,这都要过年了给点钱花吧!你不是不知道大姐他们抠门死了,一文钱也不给家里。”
马红梅冷笑两声直接抓起旁边的扫帚打了过去,“马宝山你个缺德玩意儿快点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儿!等会儿二郎回来打不死你!”
大姐他们为什么不回去,还不是被那两个老东西卖了数钱。坑了她们一辈子还不够,还想着要钱,天地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别啊!别啊!姐!你过上好日子了也得想想爹娘弟弟啊!咱娘要给我说媳妇儿你这个做姐姐的总要给点,不给钱给点东西也成反正你这里这么多。你别打了,疼死了,小心回去我告诉爹让他打死你!”
马宝山肥胖的身体灵活的躲避马红梅扫过来的扫帚,嘴里也不忘记嚷嚷着要钱要东西。
马红梅自小被奴役,嫁到杜家也时常做农活,力气比马宝山这个除了吃什么都不干的大男人大多了,被打了几下疼的要命的马宝山不过几下就忍不住变了脸。
“马红梅你个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不下蛋的母鸡攒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如给了我。你竟然敢真打我看我不让咱爹来打死你!”马宝山一把推开马红梅直接跑到钱匣子那里两手抓了钱骂骂咧咧往口袋里塞。
马红梅被马宝山那一推后腰直接撞上了货架疼的连连吸气,见马宝山抢钱急的大喊:“抢劫啊!抢劫啊!”抓起手边的核桃直接扔了过去。
天还早,路上没几个人,附近的店家见马宝山闹过几回当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躲回店里,路上的行人更是人生地不熟的不敢管匆匆离开了。
杜至义送货回来就看到马红梅坐在地上又哭又骂,猜着肯定又是马家那混蛋趁着自己不在来闹了,冷着脸道:“大冬天坐地上生病了怎么办!快点起来!”说着拽着马红梅的一只胳膊打算把她拉起来。
“我后腰撞的很了,一动就疼。”马红梅可怜兮兮的看了眼杜至义小声说道。
杜至义满脸不耐烦“你这个婆娘麻烦死了!”
杜至义一把抱起马红梅放到旁边的凳子上,“还疼吗?用不用我去老孙家要几贴膏药。”
马红梅试着动了下腰感觉更疼了,苦着脸看着杜至义:“当家的,我好像伤到骨头了。”
杜至义直接黑脸,“麻烦死了!”
杜至义转到后头拿了枕头两床被子,铺好之后把马红梅抱上排子车关了店门朝县里摸骨手艺最好的孙老头家走去。
孙家药铺是山水县几个为数不多的祖传药铺之一,现在当家的孙建本不过三十出头,当然正骨接骨全是力气活,人老了根本不成。
“伤着哪里了?”小学徒帮着把马红梅挪床上,听说是后腰趁师傅没看见赶紧把人给反了过来。
孙家药铺算是家族产业,店里坐镇的老大夫是孙建本的爹人称老孙,现在人老了力气跟不上了就负责望闻问切,儿子则花力气干活。
老孙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眉头一皱,接着摸了另一只手,不太确定的看向马红梅:“这脉象上看是有孕了,这月事有一两个月没来了吧?”咱们主营跌打损伤,其他方面有待提高啊!
老孙不太肯定的话惊呆了杜至义两口子。
马红梅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道:“什么?大夫你说什么?”
杜至义则直愣愣的看着老孙。
老孙有点尴尬,摸胡子的手放了下来,干笑道:“呵呵,你们也知道咱这主要治骨头的,只能有六成肯定,还是找其他医馆确定下好。”
杜至义是个行动派,一阵风的跑了出去,不过几分钟便背回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
老大夫大概被各种焦急的家属这样对待惯了,淡定的拍平自己弄褶皱的棉袍,问清楚谁是患者后直接上前给马红梅诊脉。
简单的问了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