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灵获得那种医药术之后,她多么希望能够回到当初,回到那个全族人用一堆血肉之躯去给腐败王权去做牺牲的混乱而肮脏的年代。
那么,她的母亲就不会被玷污,父亲也不会因为悲恸过度而心力交瘁地过世,她就能和普通孩子一样,拥有有着蓝天白云,和别人一样的阳光灿烂而有无忧无虑的童年。
当初医药族被困那个毫无防御器械的破旧城池,医灵被父母藏在了一个荒废的农家,哪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窖,然而地窖里面,全部都是惨绝人寰的尸体。
医灵不怕,她只是觉得那些尸体是没有治好的病人,等她长大了,一定能学会更多更强大的医术,然后把那些尸体都治好,全部都救活。
然而命运弄人,医灵只学会了天下最毒医术,这是在古文书上的禁术:寒魄冰草之毒。
那个腐败的政权留下一座魄城池就跑了,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用医药族这样异族人士来当作肉盾,给他们挡一挡帝蛮族射过来的火箭。从而为皇室争取那一点可怜的逃命时间。
说来可笑,整个皇室,只剩下区区几个不能打仗的酒囊饭袋,居然还有权力命令手下去送死。真正可以战斗的勇猛的皇子,因为不善于朝政,不懂得用金银打点宦官,早就被人暗地里偷偷阴死,要么,就是送往前线,假装拟定一道圣旨,让他们前赴根本不可能胜利的战场,这些忠魂,全都不明不白的冤死在了那寒冷的北域,和那冰天雪地里最突兀的火场里面,一个都没有再回来过。
可见当时的宦官弄权,其程度到达了多么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样的国家不灭,自己也早晚毁在自己的腐朽老旧的政权当中。
于是,帝蛮族代替这个国家的人们,毁了他们皇室的宗庙。
而整个医药族,那浩浩荡荡的近千口子人民,他们善良的身体倒在了血泊当中。只为了给那腐败慵懒的皇室,争取更多的时间,去东边的辰砂之海,建造一条根本浮不起来的破船。
然而宦官早就看破了皇室的无知,暗地里已经集体倒戈,投降向了那个可怕而庞大的帝蛮族帝国。那些权贵的钱财,全都进来帝蛮族的腰包,原本应该去造船的钱,现在都是宦官的囊中之物。
医药族不是没有想过逃跑,或者倒戈,毕竟有近一千口的人,他们知道自己活不成,至少要保留下他们的医术和医书,给那些可以看懂的后人,因为他们从头到尾都不会杀人,也没想过要害人,他们只会救人。
可是现实不如他们所愿,如果后退,那就是不忠,如果前进,那就是送死。不忠会死,前进,也会死,那为什么不给世人留下一个浩荡忠魂的美名,告诉后人:他们医药族只会救人,没有一个医生会杀人。
医灵幸存了下来,这是医药族的幸运,但却是医灵的不幸,医灵年纪尚小,虽然躲在地窖隐秘的大缸之中,被尸体掩埋,但是透过草堆,他还是能够看到自己的族人。
八岁,才八岁的医灵,就亲眼目睹了父亲的头颅从肩膀上滑下,和颈部分离,彭涌而出的血浆,在她的眼里,童年完完全全都是献血的暗黑色的,是绝望的颜色。
医灵没有看时间,只知道他们族群奉旨的时候,太阳快要到头顶,等到城池破灭,全族最后一个医者倒下的时候,太阳刚刚走过头顶。
饭点已经过了,原本城里炊烟袅袅升起,而现在,家里的灶台都被人打翻,里面全部盛满了族人的献血,下满的灶火灭了,但是献血混在一口大锅之中,还是异常地沸腾不止,这是忠魂,这种违反医术的常识只能说明一个现象,这是忠臣的献血,只有忠心耿耿的将士,才能拥有这样滚烫而激情的热血。
医灵非常害怕,她不停的跑,不停地跑。她知道南边有敌人,就死命地往北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还没有黑,南边就传来皇室被杀的消息。
原来宦官早就出卖了皇长子的逃跑路线,等到皇室一群人逃跑到了东海边的辰砂之海,等到他们欢欣雀跃地跳到那条镶满金条的救命方舟上的时候,突然众人脸色一变,这才发现被骗。
原来这是一条空空荡荡的空船,空有外表和骨架,却连一根龙骨都没有,用这样的船去辰砂之海,哪怕是去一条只有膝盖高的小河,那也无异于去送死。
皇室这才发现宦官叛变,纷纷跪下来求饶,抱着那些原本把他们当作狗的太监,口口声声叫爷爷,一口一个“爹”,一口一个“爷爷”,叫得此起彼伏不亦乐乎。
宦官们原本想跑,因为他们不是男人,早就失去了男人的阳刚之气,更别说面对他们出卖之人的胆量了,可怎么知道,这些人居然比自己还太监,丝毫没有在朝堂之上的威严。
带头的公公“啪”地一脚狠狠地踩在族长的面门之上,他开始佩服在朝堂上直言进谏,一次不成功,二次又死谏,最后一头撞死在龙柱上面的朝廷大臣。
“爷爷!爷爷!别丢下我呀,爷爷!”族长死死抱着大太监的大腿,大太监轻轻一踢,他双手吃力,又一抽腿,族长马上滚成了一个圆球,一股脑儿地滚到了雪地里面。
“看你吃的那肥猪样儿,民脂民膏都把你喂成了傻叉,还没我这个老太监有力量。”
但是族长还是不死心,立马又抱住了旁边的小太监。小太监就跟他玩儿似的,逗着族长团团转,最后又像猫踢棉球一样,一脚把族长踹到了辰砂之海的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