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养父过世、简桦和邵续霖逃亡以后,位于卫星城最高处的大宅就被封闭了起来。
到现在,已经快两年过去了。
简桦站在大宅的门口,仰头看蒙上了灰尘的门牌。
正门上贴了封条,挂了一把电子锁,如果触碰门的任何一个角落,警报就会传到警卫队那里。
“简长官,你家这么大呀。”田芮奇说,年轻人嘻嘻哈哈的。
“嗯。”简桦不经心地回答,后退了几步。
“你家一定有很多人吧?”田芮奇又问,满脸的好奇。
“只有父亲、我、我弟弟,我们三个人。从小我们就住在这里。”简桦还记得第一次带邵续霖回家的时候,他牵着邵续霖的手,养父站在门口,看着他带回了浑身脏兮兮的邵续霖,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两世,近二十年。永远无法忘记。
“你们三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田芮奇皱了皱鼻子,有些失落地说,“我们北方城真的好穷啊。大王子都只有两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自幼在北方城堡垒长大,后来又去了索伦监狱和暴风谷堡垒,都属于银河帝国内比较艰苦的地方。
这时,苏臣从他们后面走过来,问:“你打算进去看看吗?我看了一下,前后门和窗户上都有警报器。”
简桦带着苏臣和田芮奇凭借假证件回到卫星城,一是想拜祭一下养父,另一方面,也想再看一看自己和家人生活过的地方。
“你们跟我来。”他带着田芮奇二人,绕到一侧的庭院中,有高大的乔木,枝叶散开,延生到三楼窗户口。
“那是我的房间。”简桦说。他率先勾住最低处的树枝,攀爬几下,就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口。
——窗户只是虚掩着,没有上锁。
小时候,邵续霖常常从窗口过来找他,因为担心锁上窗户他后退时不小心失足,简桦再也没有关死过自己的窗户。
轻轻一拉,窗户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积累了一年多的,陈霉的气味。家具被用粗布盖住了,风吹动吊灯,发出隐隐的响声。
自从他们离开以后,这座大房子就失去了灵魂。
他站到了房间中央,这里有关于少年时期的所有的幸福回忆。
小时候邵续霖就是一个让人搞不懂的小孩。他不太爱说话,没有什么朋友,学习倒是一点就通,在学校里也会跟别人发生争执,大多是别人挑衅。不畏惧大孩子,不欺负小孩,每次闯祸都是因为打架,每次打架都打得惊天动地。被老师批评的时候从来不辩解。
和养父也不太亲近。
简桦曾经听到过有人劝养父放弃邵续霖。
“这小孩不知道好歹,养不熟的,以后肯定是祸患……”那个人这么说。
“邵续霖是个好孩子。”养父当时这么回答,信心十足,就好像他了解邵续霖一样。
简桦走到自己的写字台边,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有很多小时候的纪念品。
有他的,也有邵续霖的,很多被混放在了一起。
最里面有一个相框,很名贵的相框,材质金贵,边缘手工雕刻了精致的花纹。
里面却只放了一张简陋的涂鸦。像是稚童的手笔,只有两个圈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时间已近黄昏,橘黄色的阳光照进了屋里,照到了地毯上,照在简桦的脚下。
时间仿佛回到了他刚刚重生的时候。那天,他回到了家,已经知道了将会发生的惨剧,下定决心要在那之前杀掉邵续霖。
“咚”,窗户处传来一声轻响。
简桦抬起头,几乎看见了那天邵续霖从窗口赶来看自己的身影。
“你快进来。”那不是邵续霖,是田芮奇,他跳进了房间,回身把苏臣也拉了进来。
简桦回过神来,走过去也扶了苏臣一把。苏臣那时脚被冻伤了,到现在还有一点后遗症,不太灵活。
“哇,”才一站稳,田芮奇又兴致勃勃地说,“卫星城果然超——有钱啊!”
他跺了跺脚,踩在地毯上,震起了一阵灰尘:“如果我小时候,床有地毯这么软,我做梦都会笑醒了。”
简桦和苏臣都没有理他,简桦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晚些时候,我要去拜祭我的父亲,洗漱间有饮用水龙头和杯子,水放个三分钟,就能喝了。”
田芮奇不拿自己当外人,已经在沙发上打了个滚。
苏臣观察着简桦的房间,突然问:“那是邵续霖吗?”
简桦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写字台的案板下压了一张照片。是几年前回卫星城休假的时候照的,养父坐在中间,他和邵续霖站在养父的身后。邵续霖不喜欢照相,脸上的表情像闹了别扭一样。那时候,简桦伸手搭上了邵续霖的肩膀,问:“干嘛不笑?”
才有了这张照片上,邵续霖腼腆又青涩的笑容。
“嗯”简桦说,走过去,掀起玻璃案板,取出了那张照片,手指摸过上面邵续霖的脸。
“我从小就听过他的名字,”苏臣说,“黄老师常常提起他,说邵元帅的儿子会和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伟人。让我们未来要好好辅佐他。”
“是啊,”田芮奇在旁边帮腔,“每天都说每天都说,听得我烦死了。后来看到他,觉得也就那个样子嘛!有什么了不起!”
简桦看着他,暗自好笑,总算明白田芮奇对邵续霖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了。
苏臣却是叹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