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的冬日里,比起往年来,山下村倒是热闹许多。
自从庆祥楼相中了安家的药用腌菜,不到半个月,又有府城内的三家大酒楼找上了门。
虽说只是一道不起眼的小配菜,但滋味足,开胃爽脆还能防病治病,倒是为酒楼招揽了不少回头客,有些大户人家更是找到酒楼要多买一些。
因此,安清贤召集村中一些巧手妇人和自家的儿媳、侄媳一起做药用腌菜,并临时在祠堂外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小作坊,大儿媳陈氏当起了“大管事”。
“大哥,家里来客人了!”安清贤正在小作坊和村里的几个后生一起帮忙的时候,安清和亲自跑来找他。
“客人?谁呀?”安清贤走到了安清和的身边问道。
“是益芝堂的徐掌柜和少东家,看来他们是为了药丸和药酒来的。”安清和凑到安清贤耳边低声说道。
安清贤点点头,他先让安清和去把安玉善找过来带到三房老宅郑氏的房间里,然后他把客人带到一帘相隔的三房老宅堂屋里,这样一来,他们要说什么,安玉善也能听到。
安清和去找安玉善的时候,她刚给程景初扎完针,正打算往程家的后厨走去。
等到爷孙两个回到老宅,安清贤也带着客人进了门,陪同的还有安松柏和安松达。
双方分宾主坐下,梅娘端上了热茶出屋,彼此寒暄了两句,安清贤直接就问明其来意。
孟少昌见气度不凡的安清贤如此直爽坦荡,也不拐弯抹角,言其是为了安家的药酒。
他说,希望安家每月能多出一些药酒,而且益芝堂愿意提供所需的药材,同时所卖药酒的利润愿意和安家五五分成。
此话一出,不但在座的安家男人吃了一惊,就是徐奎也哆嗦了一下,他可听说现在一小坛药酒都要卖百两银子,分给安家一半,看来大东家是要下血本了。
门帘后的安玉善倒是皱起了眉头,这位孟少东家的提议的确很吸引人,如果药酒大批量生产,相信以益芝堂的名气和孟家的势力,短时间内安家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安玉善已经从大堂哥安齐明那里对孟家有了更多的认知。
“乱臣贼子”、“卖主求荣”、“贪生怕死”、“背信弃义”……这些都是北朝旧民现在给孟少辉这位曾经孟家最出色的子孙如今的大晋朝列军候戴上的“帽子”。
益芝堂和列军侯府是同脉同宗的一家人,选择与益芝堂合作,安家必定也会牵扯到危险之中,而这并不是安玉善想要看到的。
安清贤并没有立即回复孟少昌,他说,这是大事,自家人必须要好好合计和考虑一下。
徐奎和孟少昌虽失望但没有气馁,这居于乡野的安家人在如此年月和艰难处境下都没有为了财帛轻易动心,看来他们还是小瞧了这些没落的望族后人。
安家人把两人送走之后,又回到三房商讨此事,而这次安玉善成了主角,毕竟现在真正掌握整个炮制药酒过程的只有她一个人。
“玉善,刚才孟少东家的话你听到了吧,大爷爷想问问你的意思。”安清贤语气庄重严肃。
安氏一族虽男不入仕、女不入宫,但也绝非真正的无知百姓,更不是寻常的贩夫走卒,千百年来,安氏一族出过无数的大智大勇和能人异士之辈,而作为一族之长,安清贤自然希望能带领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大爷爷,如果咱们要凭着药酒和药丸赚钱养家,那么益芝堂孟家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听大堂哥说过,孟家名声不好,得罪了不少人!”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安玉善看来,如今峰州已经是大晋朝的峰州,如果非要在新朝做一只“出头鸟”,那么就要找一棵在大晋朝本土扎根极深的“大树”,有了真正强硬的后台,麻烦和危险相对来说都会减少些。
安清贤几人眼里都闪过莫名的光,安玉善跟老仙医除了学习医术究竟还学了些什么?!她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想得如此长远。
“玉善,你的建议大爷爷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安家始终是北朝人!”安清贤也不知安玉善能听明白多少,安家不是见风使陀、贪财忘义之辈,心有“亡国恨”,即便北朝没有了,这心还是向着“自己人”。
“大爷爷,可孟家已经不是了,就算骨子里是,天下人也不这样认为了!”
无论当初那位列军候出于什么目的举城投降,“降”便是“叛君”,在很多耿直忠义的北朝旧民眼里,孟家就是令人不耻的。
安玉善读过不少史书,自然能理解朝代更迭的种种,日渐衰败的旧北朝必定会被强大的新朝所取代,朝廷无作为,百姓水深火热,亡国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夹在“忠”与“义”之间,很多人是难两全的。
她不在乎这些,可安清贤这些北朝旧民在乎,更何况安家即便曾经差点被灭族,骨髓里还是有着忠君爱国的信念。
“唉……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安清贤一时也做了难,现在任何决定都不能草率,看来,是时候给天下安氏的大族长修书一封了。
此时的安玉善还不知道,她的命运随着这封即将发出的密信已经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到了次日,孟少昌和徐奎又来了一趟山下村,但得到的答复还是“再考虑看看”,这样不确信的回答让二人心中都打起了鼓,难道有其他药商已经秘密找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