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忽然一笑。“中央天宫新晋花仙琼光,久闻不如亲见。”
这话下意识的略去她的身份,或是对方根本毫不在意,饶是宗亲女子如琼光亦是听不出她话中春秋,但她隐约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个女子并没有外貌看来那般淑惠贞静,且观她青丝婉转,水蓝绸衫,玉颜雅致,整个人绝俗如画,灵气胜仙,很难想象,便是这一身华贵从容竟是系出魔身。
旁人看来一番话到此似也该结束了,但那是通常,眼前这二位女子是何等玲珑心思,彼此相望了一眼,双双而笑,趋步向前。霓裳依旧,舞姿不绝,乐方未艾,依旧是那首扣骨心曲。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知琼光姑娘听闻此曲可有所感?”二人在一高悬云台驻足,肝枭平。
琼光闻言陡然一怔,不禁侧目看向白素,发觉她根本没有将目光望向自己,她此刻的视线……似乎很悠长,悠长得让她想到了地老天荒。
“曲道,男子陷入对爱情的沉迷里,还可逃脱出来,而女子一旦陷入情爱之中,用尽心量,则万劫不复,如坠入无底深渊。”琼光说到最后一张花颜已是惨白。
“二公主可还听说,这曲《氓》可是凤后生前挚爱?”白素忽然笑着盯着她,眼底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渊,可便是这般笑能可掬的风姿落尽琼光的眼底却是百般滋味。
眼前这个女子便是那个人豁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可自己却是半推半就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的人。
她的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女子一旦陷入情爱之中,而一旦男人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结局便是如同凤后那般,万劫不复,万般可悲。
至死,蜡炬成灰,也只是守着樽冰冰冷冷的名位。
“白素姑娘,我……”
琼光似要证明什么却被白素那双包含深意的眼睛给怔在原地,过分的暴露心绪只会令人显得轻浮,琼光深知这点,可此情之下,她做不到淡定从容。
只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琼光,你用不着对我抱歉什么,不是你,也会有她人。”白素柔和的声音传来,视线落在远处衣舞蹁跹的女子身上,目光流转间那一举一动,一瞥一笑,当真是至善至美,“他是什么样的男子我从一开始便知晓,他真正需要从来就不是成为他负累的女子,那会阻碍他前进的脚步,他心系黎民,志在天下,他甚至会是未来这个苍生的希望,这之种种便决定他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那些跟不上他步伐的人,琼光,夜綦瑧非凡的仙途决定了他身侧的女子必定是天下无双的,也只有天下无双四字才配得上他,你觉得呢?”
白素一番话到此已然十分明了,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身侧的女子哑然的抽气声,也不在乎她何时开始冷得浑身颤栗,白素甚至抬起头,对上女子震惊无措的目光。
“花仙琼光,或许你的未来会成为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或许眼下你的宗族逼着你做了些违背你意愿的事,但当你有真正勇气与力量时,请你要好好地守护他。然后就像我如今面对你一样,当夜綦瑧真正的天命之女出现时,你必须放弃。”
什么是魔族公主之威,什么是明目张胆的威逼,琼光一生从未如此刻这般怛然失色,骨寒毛竖。良久她似有领悟般,只笑谑道:“你的意思是,你我不是他的命定的女人?白素,从前我不信命,可是但我遇到他之后我便深信不疑,我拥有天下女子最完美的一切,他一定会是我崇恩琼光的男人。”
“是你或是你的宗族暗地传信予魔渊欲大举进攻天庭的吧?如此,让綦瑧腹背受敌,而不得不答应这桩婚事对不对?”白素忽然语出惊人,终于隐隐显露威胁之意“琼光,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多不过七日冥王与他就会释放出禁,而令他二人将功折罪最好的办法就将二人双双送上战场,然后呢?崇恩宗族为首的五方五老掌控的兵部,会允他安全归来吗?这之下,惜才的天帝,护友的龙骁涵,精灵界储君,甚至是以他为首的新党之仕,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只因为情爱而不去求娶你这颗安抚旧党老臣最好的崇恩明珠吗!”
时间因为残忍而戛然而止。
色若死灰的琼光,张口结舌的琼光,唇已被咬得青白,这种直指人心的斥责,这种直接并且强势的质问,这颗审时度势下包藏的一颗玲珑心,令即便多年后艳冠六界的琼光回想起来都不禁恐慌万般。
“琼光啊……我并不后悔当年救了你,如今我依旧能毁了你。只是,你能保证你是就夜綦瑧生命中不可替代真正的女子么?”白素用一双极尽沧桑的看着她,“没有我,你能保证他会爱你吗?琼光啊琼光,不是所有的缘分都用来证明爱是多么的坚贞不屈,不是所有的爱只要跋山涉水就会有好结局,你心如明镜,不要因为爱,而失去在那个依旧能在那场大雨中拈花微笑的自己。”
良久的沉默,琼光只觉听不过三两句话,被风一刮,她已然冷汗湿衣,心中一呛,差点落下泪来。
难道自己就不配拥有那样的男子吗,难道即便没了荜拔白素,自己还不配拥有那个男人的心吗!世事于她琼光不仁,难道就不配给她一个这样的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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