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一阵阵侵蚀而来,半空中阴云密布,肃州军进了长安好一会儿,就有一队亲兵护着云瑶进城。
云瑶进城的时候并不是从炸破的城墙处进去,而是从洞开的城门里进去。
她原本坐在马车上,可一进长安,就闻到一股子浓重之极的血腥气。
曾亲历过无数次战争的云瑶哪里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披了貂皮大氅叫人停车,并没有扶着什么直接跳下车去。
在云瑶下车的瞬间,天空飘起雪花来。
云瑶站在地上,举目四顾,倾刻被眼前所见惊了一下,随后便是沉沉的心痛。
长安城的大路两旁倒了许多百姓的尸首,男女老少都有,有才学步的孩子被拿刀砍成两截,年轻的妇人衣裳被撕烂,露出布满青紫痕迹的身子,被砍了头的壮年汉子,被拧断脖子的老人……
“夫人。”
一个亲兵过来小心的看向云瑶,生怕云瑶被这种景象给吓到:“外头冷,您还是,还是进车里吧。”
云瑶一摆手:“无妨,我还是在外头走走吧。”
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茶楼平静道:“我早先和相公常来那里喝茶,那里有个很会分茶的茶博士,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也很精彩。”
一边说,云瑶一边往前走了几步,在茶楼下蹲下身子,对倒在一旁四肢俱断明显是活活疼死的一个中年男人轻声道:“早先还跟您学过分茶,没想到三年多未见,如今再见您却……”
云瑶伸手,将男人的眼睛阖上慢慢起身:“您放心,您的仇,长安百姓的仇,总有一日会报的,郡王绝对会叫北梁为此付出成倍的代价。”
又往前走了两步,云瑶对倒在路旁的一个年轻女子的尸首施了礼:“原先还说要吃您做的鱼羹呢,只是……以后怕再也吃不到那样地道的鱼羹了。”
转身,云瑶叫人从车厢里拿出一件衣裳来,给浑身****的女子轻手轻脚的穿戴好。
她一边穿一边对身后的亲兵道:“她家的鱼羹做的地道,她每天早起便去城外买新鲜的鱼,回来和她丈夫一起做鱼羹,小夫妻很恩爱,我记得还有一双儿女也聪明可爱,旁人都说她有福气,将来攒下家业给儿子娶个好媳妇,将女儿嫁到好人家,老了在家做老封君,只是如今却……”
云瑶不紧不慢的说着,给女子将衣裳穿好了,又抚平整。
她身后那些亲兵有几个年轻的见不到此等惨相,竟是转过头掉起泪来。
云瑶帮女子把衣裳穿好,笑了笑:“我知道你舍不下你相公儿女,我去帮你找来,将你一家安葬怎么样?”
云瑶才说完,就看到女子的相公还有儿女,她相公护着一双儿女倒在地上,肚子被刀挑破,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儿女也被砍了头。
不知道怎么的,云瑶双目晶莹起来,眼角有丝泪痕,她强笑一声:“找着了,只是他们的样子有些不好看,我叫人收拾好了你再看吧。”
“夫人。”一个亲兵怕云瑶冻着了,赶紧过去小声道:“您去车内安坐,这些事情交给咱们。”
云瑶拢了拢大氅笑着摇头:“我没事,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好收帮他们一家收敛了吧。”
“是。”几个亲兵过去要把女子丈夫的尸首,云瑶却是回身从马车内拿出针线来交给亲兵:“帮他将肚子缝了,孩子的头也接上吧。”
倒是有个亲兵会粗缝衣裳,在家的时候也帮家里织过毛衣毛裤,自认手艺还成,便接过针线帮这一家子缝合好尸首。
云瑶瞧着,面容肃静,脸上有几分圣洁之光,站在雪地中,更显的整个人都安然洁净的叫人心折。
在亲兵将这一家子尸首收敛好的时候,云瑶突然开口,口中唱着旁人都听不懂的歌,歌声曲调沉痛却又神圣,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唱,大段大段别人都不晓得是什么意思的歌词传出,那些亲兵听着,只觉得真的很好听,长时间的听着,就仿佛人的灵魂都被净化了一般。
云瑶所唱的就是星际时代战争之后给死去的战友亲人祈福的歌曲,这支歌寄托了活着的人对死去人的哀思,还有美好的祝福,以前最神圣的祈祷。
她慢慢的唱着,声不大,但却传的很远,唱了不一会儿,她身后的亲兵有的已经哭了起来。
又一会儿,从街市两侧出来一些人,这些人满面沉痛伤怀,出来之后便自动自发的收拾倒在路边的尸首,小心翼翼的拾掇着,生怕惊扰了死者灵魂安息一般。
云瑶走了一路,走到冻的脚都麻木了,嘴唇都青紫起来,她唱的嗓子都哑了,再也受不住的时候,终于停下脚步。
“夫人。”一个亲兵上前。
云瑶强笑一声:“这身子太差了,终是有些受不住,我在车厢里坐一会儿,你们帮着将这些人的尸首收敛了吧,终归他们是最无辜的,咱们能替他们做的也唯有如此了。”
那支亲兵高声答应了,云瑶进了马车内歇息。
她早已冻坏了,进到马车内浑身都打寒战,云瑶也没叫人,自己拿了手炉抱着,又喝了好几杯热茶才算缓过点劲来。
等身上有了暖意之后,云瑶掀开车帘朝外看过去,就见外头雪下的更大了,好些长安百姓已经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帮着她那些亲兵收敛去世之人的尸首。
感觉到外头冷风凄凄,云瑶叫过一个亲兵来,从车厢内寻出些银子给他,叫他赶紧买些姜和红糖熬些姜糖水来驱寒。
那亲兵去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