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淡淡照耀在顾鸿渐的侧脸上,少年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般的润泽,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秀雅绝伦。
他手里捧着一卷书,此时正看着认真。
七王府的南清阁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入,就是那平日里服侍顾鸿渐的胖瘦小厮,也只能在白日里进来收拾打扫,夜间酉时(晚上五点)之前就必须要离开。
这是七王爷顾鸿渐的规矩,上一个试图打破这个规矩的人,尸首早已在城外乱坟岗里被野兽咬得面目全非了。
可是如今已是酉时三刻,屋子里除了顾鸿渐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人。
她一袭红衣,长裙曳地,抬起头来被烛火的光亮一照,更是满室生辉,容色之盛竟不差那桌案前坐着的少年半分,两人遥遥相对,更如一对璧人一般,让人看了便生出理当如此之感。
“我救了你,是与不是”良久的静谧之后,顾鸿渐看着手中的书,淡淡道。
“是”那回答的声音像是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按照你之前所说的规矩,账是要算清的,欠的钱若是还不起,就是要以身相抵的,是与不是”他又翻了一页书,声音依旧没有半点波动。
“是”美人的眼中已经快要冒火了。
“那咱们就一笔一笔来算,什么时候姑娘把这屋子打扫干净,你我便可再提又又修之事。”顾鸿渐唇角翘起,终于施恩似的看了那美人一眼,然后又淡淡的将目光收回,全心全意的专注在了他手里这本书上。
尼玛说好的高冷男神的,这不是示威和挑衅是什么。
小姑娘攥紧了拳头,目光如火,冷哼了一声,手里掐起个法决,便要施展法术,让这个愚昧的凡夫俗子开开眼界,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便又听旁边凉凉的传来一句。
“我这屋小,经受不得姑娘高深的法术,穆姑娘你还是亲手打扫为好。”
尼玛你这是在逗我。
一炷香过后,穆芊芊大汗淋漓的颤抖着身子坐到旁边床榻上,满足的看着自己的胜利成果,朝着仍旧坐在桌案前专心致志的读书的顾鸿渐哼了一声,“那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又又修了吧。”小姑娘的语调上扬,像是骄傲的小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半点都不肯退步。
顾鸿渐闻言,这次终于将手中的书放下了,抬眼看向穆芊芊,又用目光扫了一圈这明亮干净的屋室,“我竟是小瞧姑娘了。”
穆芊芊骄傲的仰着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她从小修道,什么苦没有吃过,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她?
“即如此,姑娘说罢,要如何又又修?”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穆芊芊的面前,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谈论今夜应该吃些什么。
可是真到了这一步,穆芊芊的眸子里却闪现些犹豫不决,垂了眸掩饰自己的挣扎。
上次被顾鸿渐断然拒绝之后,她回去又重新翻看了一遍这画妖的记忆,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想得还是太过简单了。
她如今是妖,凡花妖狐魅之属,自成妖那日起体内便带有妖毒,一但与凡人欢好,体内毒素便会过度到他的身上,轻则害其终生缠绵病榻,重则当场夺其性命。
之前被画妖害死的谢元便是如此,若仅仅只是失了精气,多休养几日吃些补品也就养回来了,可谢元偏偏沾了画妖的身子,这才吸收了她体内的妖毒,白白的失了性命。
体格健壮,正当而立的谢元尚且如此,更别提眼前的顾鸿渐了。
他身为九阴之体,若是无法入道修仙,本就多病多伤,寒疾缠身,无法享常人之寿。如果还与她这邪气冲天的画妖相好,哪怕只有一夜,也极有可能沾染上妖毒,到时候恐怕连二十都活不过。
更重要的是,此生顾鸿渐根本无法入道。
四大灵体生来便与众不同,必须要在六岁之前,经脉骨骼未曾定格之前便引气入体,方能修道,而顾鸿渐,早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
他今生已经注定年寿难永。
若真与她欢好,到时候沾了妖毒,毁的可能就是他的一辈子。
可是穆芊芊在这凡人身上已经浪费了两日的光阴,如今就算她想凭借一己之力在十日之内修炼出足够的真元,也根本来不及,若是就这么放过这白白送到嘴边的九阴之体,到时候真元不足废不去体内的妖元,面对无情的天劫,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小姑娘咬咬唇瓣,垂下的眸子里神色犹疑不定,心中如同天人交战一般,实在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保了这凡人的性命,还是自私一点保全自己。
顾鸿渐看出了眼前少女的神色有异,却没有说破,只是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心中却有些疑惑。从前两次的情形来看,与他欢好应当对这小妖精十分重要,她才会那般执着的死追着他不放。
如今他都主动送上门来,按道理来说,她应当没理由犹豫才是。
难道,她是不信他?
顾鸿渐的神色愈发冰冷了起来。
他少年老成,经历过许多常人未曾经历的苦难,故而早已习惯了以利益与得失来揣度人心,自然摸不透小姑娘的心思。
可尽管如此,如今对于这个小妖精,顾鸿渐却是真心想要助她的。
他向来机谋千变,智计百出,至少有十几种方法可以轻易把她打发了,可是他却不愿,也不屑为之。
那夜的陪伴与温暖,是他欠了她的,如今,只要她要,他便还。
不知不觉,两人便陷入了长久的静谧之中。
看着少年清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