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楼的小书房坐下后,江澈直奔主题地询问道:“薛小姐,你叫我来,说是有舒眉的事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薛白早就盘算好了怎么开口。w的一切都不是事实、而是蓄意中伤。所以,她需要绕个圈子来谈这件事。

“哦,你之前对我说过舒眉的身世。说是她父亲本是京城富商,因生意失利导致家道中落。父亲遭此打击后一病不起,狠心的后母趁机把她卖给一个南京商人作妾,她就这样流落到了南京。对吧?”

江澈点点头:“对,怎么了?”

“我听过后觉得她那个后妈实在太可恶了,怎么就忍心把舒眉这么一位千金小姐卖给商人作妾呢?所以,我就想替舒眉教训一下她后妈。前几天在公余联欢社,听她说起她家原住北平城南锣鼓巷一带后,我就特意托人去打听,想把那个狠心的女人找出来治一治。结果却发现,南锣鼓巷根本就没有住过一户姓舒的富商,也没有任何一位老街坊听说过舒眉的名字。很显然,她从没有在那一带住过。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自己住在那一带呢?我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你说是不是很蹊哓呢?”

薛白款款道来的一番话,让江澈听得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那天在公余联欢社,舒眉面对着想与她拉家常的北平老乡梁蘅芳时,不但没有半点老乡见老乡的喜出望外,相反还有些唯恐避之不吉的样子,匆匆应付了几句后就马上走人了。当时他对此没怎么留意,此刻回想起来,方察觉有异。

看着江澈沉吟不语的思索表情,薛白又加重语气强调说:“江澈,如果舒眉在她的家庭住址上说了谎,那么她的身世来历可能也都不是真的,应该统统全是谎话。这么看起来,她这个人似乎有什么问题,你说是吗?”

薛白这个“有问题”的揣测,让江澈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地就为舒眉辩护说:“她能有什么问题?北平城我虽然没去过,但那里到底曾是天子脚下的京城,南锣鼓巷一带又是达官贵人的宅邸云集之处。想来范围一定不小,也许是你托的人没查清楚吧?”

“怎么可能会没查清楚呢?我托的人可是北平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处长,他把整个处的人马都派出去查找。说是南锣鼓巷的全部十六条胡同,都被他手下像捋头发丝似的捋了一遍,查得不能再清楚了!可就是查不出曾住过一户姓舒的人家。”

江澈颇感意外地怔了怔:“薛小姐,只是为了想替舒眉出口气,你就惊动了北平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处长出面帮忙找她后妈?”

薛白掩饰地一笑道:“是啊,我和舒眉是朋友嘛!她后妈那么坏,就应该被揪出来教训一番了。而且那位处长是我父亲的老部下,请他出面帮个忙也谈不上惊动。”

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后,江澈又问道:“薛小姐,既然你和舒眉是朋友,那你就不该觉得她有问题吧?朋友之间,应该要互相包容体谅才对呀!”

“我……我也不想认为她有问题。可是我拿她当朋友,她却用谎言欺骗我。这就让我不能不起疑心,不能不去想她真实的身份来历是否可疑?毕竟,如果她的家世清白、背景干净的话,就没必要撒谎骗人了。不是吗?”

江澈不改初衷地认定一点,“就算是舒眉对自己的身份来历有所隐瞒,也不代表她就有问题。我想,她应该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江澈如此不改初衷地维护舒眉。明明已经知道她撒了谎骗了人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来历,却还是一味地偏袒着她帮她说话,这让薛白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勉强一笑问:“江澈,那你觉得到底是怎样的难言之隐,才会让舒眉这样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世来历呢?”

下意识地想了想,江澈的职业本能令他很快做出了一个推测,神情一肃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仇敌威胁到了她的人身安全?所以她不敢暴露真实身份,只能隐姓埋名地躲起来。”

薛白哭笑不得地抢白道:“她一个年轻轻的女学生,能有什么仇敌呀?如果有,就更说明她有问题了。能给自己招来一个威胁到人身安全的仇敌,她估计也没做出什么好事。对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正如你所说,舒眉一个年轻轻的女学生,又能做出什么坏事呢?对了,她当初被一位南京商人买下做妾,但是她自己机灵想办法逃脱了。如果那位商人又见到了她,是完全可以凭卖身契把她抓回去的。或许她是因为顾虑到了这一点,才隐姓埋名不敢透露真实的身世来历。因为那个商人很有可能回北平去找她后妈要人,而她后妈如果知道她在南京,一定会让商人回来抓人,所以她只能讳莫如深地隐瞒一切。”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根本不应该留在南京城,而是应该尽快离开才对呀!留在这里的风险更大,不是吗?既然她罔顾风险留在这里,就说明这一点根本不是她担心的事。她想要隐瞒的,显然另有其事。”

这一点的确是解释不通,江澈只能沉默了。不过,薛白这样坚持认定舒眉有问题,让他觉得她也很有问题。尽管薛白一再表态自己与舒眉是朋友关系,但是他能感觉出她并没有真正把她当朋友,否则就不会这样口口声声都在怀疑她了。

所以,沉默片刻后,江澈试探地问:“薛小姐,那么……你觉得舒眉在隐瞒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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