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进来也有几个月了,虽说这次的事儿有点麻烦大,但牛胜达还是比较淡定的。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真的有师傅传承、在江湖上有辈分儿的,马失前蹄不可怕,失了信心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很长时间都没提审了,他估摸着在外面的那些人也该活动的差不多了,只要他咬死了什么都不承认,单是他华侨的身份、就能让他减个两三年的刑了,何况燕京的气候还是很对他脾气的,印尼那鬼地方虽说吃的、喝的、玩的也都不错,可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言,牛胜达还是觉得什么地方都比不上这儿的秋高气爽。
背着手、目光平视,牛胜达绕着操场踱着步,过了春节他就到了耳顺的岁数了,前些年他大手大脚的惯了,看来也该考虑这次出去之后金盆洗手了,总不能真跟师傅一样、临到老了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用席子一卷就入了土……
哔!哔哔……
哨音响了。
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牛胜达叹了口气,看守所里就这个不好,动不动就克扣放风的时间,今儿太阳这么好,房间里的阴冷他是真的有点吃不消,就指望着每天能出来晒晒太阳、驱驱寒气呢……
自动自觉的排队,不过到了门口的时候、牛胜达却被拦了下来、被带到了功能室,见里面有个精壮汉子正等着他,不由得一怔。
张文武抬起眼片瞅了瞅对方,见是个有着张没有任何特点的脸的小老头,示意他坐下来便翻开了摆在桌上的笔记本。“牛胜达,江湖人称牛爷、达叔,是能开宗立派的个中高手,对吧?”
“领导莫要这么讲,我就是个小喽啰,哪里是能跟爷啊、叔啊这些扯上什么瓜葛的呦……”
牛胜达没敢坐,反而是点头哈腰的竭力辩解着。
张文武听他还是一口的西北腔、不由得乐了。“一般的案子早就该判了的,你被从印尼带回来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自己就没点数吗?”
“领导,我真的是冤枉滴,我找了律师滴,律师说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滴……”
“呐,我呢不是公安、更跟法院、检察院这些没任何的瓜葛,所以呢、你也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能来到这儿专门找你,那就一定是要有收获才行的。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徒子徒孙、还藏了不少的钱,你在这儿能住进八号仓、那也是花了大代价的,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实话,那现在就让管教把你送到二号仓,里面都是些什么人物、都是因为什么事儿而关进来的,你一定是很清楚的,到时候菊花变葵花是小事儿,搞出个大出血、那你这条命搞不好就算是交代在这儿了……”
牛胜达神情不变但却是眼瞳一缩,一下子可就拿不准对方的身份了。
“1994年,版纳州有个名为顺达的小公司,老板是个漂亮的单身女人、名叫木美云,三十二岁,带着个十四岁的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直到有个名叫李达的印尼富商找上门来要一起成立顺达贸易公司,共同发财,对不对?”
牛胜达苦着脸道。“领导,我姓牛啊,我这辈子也没去过什么版纳州,您、您是不是搞错了啊?”
张文武面带微笑,将摆在面前的笔记本翻了一页便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做人最失败的地方是什么?”
“领导,您说。”
“你收了个特别喜欢写日记的女徒弟,这女的啊自小就有些写日记的习惯,被你压着有一年没写,但出了师之后、你这徒弟可就啥事业都不忙着去开拓,首先把写日记的习惯给恢复了,所以从你手下这个徒弟的那一刻起,你干了什么事儿、骗了多少钱、坑了哪些人、跑过哪些个地方,其实也都不需要审问你的,直接按图索骥就成了,明白不?”
牛胜达之前还略有些佝偻的身子直了些起来,心中巨震、但脸上却依然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张文武也佩服这家伙的镇定,低下头继续说了下去。“从94年开始,到你被抓的这些年间,你成立了七个公司、设了六个局,你到手的钱总共有两千多万,被你坑了的人差不多有上万了,普通老百姓的血汗钱,正经商人的家产,甚至还有一次你是看走了眼、差点被个千门的家伙给反坑了,挺精彩的啊。一直没提审你,其实关键就是检察院还没有梳理清楚具体的情况呢,你这案子说复杂、不复杂,但就是特别的麻烦,而且还牵涉到了印尼、大马那边的两个诈骗案,要不然你觉得怎么会拖这么久的?”
张文武似笑非笑的瞅着牛胜达,眼前这个老骗子还真的挺厉害的,要不是他那个女徒弟有写日记的习惯,想要给他定罪、还真的是挺困难的。
这家伙不但会易容,还会做假证件,会说六种方言、还精通英语,自称是师从鬼谷子一脉的传人,世道不好、所以只能是长期蛰伏,在徒弟们的面前经常说,能要能学到他两三成的本事,那么略施小计、就能一世富足。
从兜里掏出烟抛了一根过去,张文武用怜悯的目光瞅着牛胜达道。“行了,坐下吧,我今儿只问你顺达贸易公司的事儿,其他的我不管、也管不着。我问你的事儿你要说清楚了,那我站起来掉脸儿就走;若是你不说,那我就只能去找所长唠唠嗑,等着你在里面被玩死,如何?”
“领导,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张文武说着将夹在笔记本里的几页纸给取了出来,冲着牛胜达招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