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哭累了,伏在索菲亚的肩膀上睡着了。
“义!对不起,请原谅我……”
“你对不起的是克洛伊、不是我!你需要去跟她说!”
付正义硬邦邦的回应、让索菲亚眼眶里的泪水又涌了出去,搂着怀里的女儿扶着门框慢慢站了起来,抿了抿嘴、这才转身走进了小屋。
她想要将怀里的女儿放在床上、可是克洛伊的双手却死死的攥着她的衣服,像是在担心她会再次消失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开,眼眶里的泪水便犹如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的掉落了下来。
“克洛伊认为她就是被妈咪抛弃的孩子。最初的一段时间,她每天夜里都会哭醒的,为了不让人知道,每次她都会搂着那只大泰迪熊、将小脸埋在大泰迪熊的胸口,蜷缩着身子就这么直到天亮,又或者是重新进入梦乡……”
索菲亚捂着嘴、无声的啜泣着,付正义看见了她胳膊上、肩膀上的那些指印儿,显然之前克洛伊拼命拍打她的时候特别的用力。
小屋不大,四根竹竿撑起了一个旧蚊帐,单人床上铺着凉席。
三条腿的小桌,两张色泽已经发黑的条凳,窗户不是玻璃的、而是塑料布,风来,发出着稀里哗啦的声响。
八月初的傍晚,外面的温度已经下来了,可这小屋里却依然燥热且憋闷。
将条凳拽了过来,付正义坐在她的面前盯着她的双眼道。“说吧,克洛伊需要解释,我也同样需要你的解释!”
“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好像整个人都空了一样,请原谅、请原谅我……”
“你不知道原因?三年多了啊,克洛伊醒了你可以去问她,她会明确的告诉你,她被抛弃了多少个日夜!”
“义!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对不起克洛伊、我更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关心我的每一个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知道我甚至都不该祈求原谅的。离开巴黎的时间越长、我就越不敢去想,就、就像是疯了一样在外面飘着,直到在香港看见了华港基金会的宣传片……”
付正义没办法理解。
他真的是没办法理解。
身体刚恢复,就这么抛弃了克洛伊离开了巴黎,去了西班牙、土耳其、以色列,然后又去了印度、去了马来西亚、到了香港,最后以英国人苏菲的名义、加入到了支教志愿者的行列里,来到了条件最艰苦、环境最恶劣、近乎于是与世隔绝的悬崖村,变成了几十个孩子的老师。
“义,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我真的没办法解释,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我就越不敢跟你联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该怎样面对小克洛伊,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你还准备一直都不解释了吗?”
“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这里的孩子们,每天我的心就像是碎了一样,可我就是不敢跟外界联系,就是不敢去想……”
“克洛伊七岁了,当得知你两年前就来到这里成为了一名支教志愿者的时候,她捂着脸嚎啕大哭,她认为自己是被你给抛弃了,而且还是被永远的抛弃了,原来应该视她为小天使的妈咪为了别人的孩子而抛弃了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也没办法跟她解释!我无法组织合适的语言、更无法面对她那无辜的眼神,我只能是带着她过来,来到这儿,来让你给她做出解释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咆哮,怒吼,换来的却是索菲亚无盐的哽咽。
付正义走出了小屋,晚风袭来,一抹夕阳恰好落在了台阶上,他坐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胸中的憋闷之感却依然无法淡化。
席萌萌在他点起了第二根烟的时候走了过去,近距离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便道。“是她?”
付正义木然的抬起头,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席萌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瞅了瞅那屋门紧闭的小屋,犹豫了下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述着这个村寨的情况。
第二根烟抽完,付正义扭过头见那小屋的门依然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个叫里奥的美国人,见到了?”
“没。村里人说他去悬崖上面的那个村寨了,估计明天才能下来呢……”
仰望那悬崖,勉强能够看见那些腾梯。
记忆中关于这种悬崖村的报导,可能要过十几二十年才会出现。
为了躲避战火,人们不得不选择与世隔绝。
但世界现在已经大不同了,这里的村寨原本的优势终将丧失殆尽,留下的便是贫困,以及看不见希望的未来……
“做一个专题吧,让大家都能知道,进入二十一世纪了,在西南还有这样子的村寨、还有着许多要拿生命跟老天爷抗争的人……”
“我已经安排摄影师去做了,这里手机没有讯号的,我用卫星电话跟一些媒体朋友进行了联系,这将会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村寨存在,简直是耻辱!”
付正义摇了摇头。“也不能将责任完全推给地方,这里与世隔绝,想要让悬崖村里的村民们离开生活了两三百年的地方是很难的,故土难离这句话,可不是什么玩笑话。我们生活在大城市、生活在现代社会,可这里别说是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