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闻言,默然不语。
齐老太太的这些话虽然难听,但未尝说得不是实话。而且,也确确实实戳中了齐氏的心思。当初齐氏嫁过来时,也曾是想过要好好跟凌鼎过日子的,那会儿,凌鼎虽然正是兵败颓唐的时候,但凌鼎有一副好皮囊,对于齐氏那样的忻娘来说,还是很具有吸引力的。
而且,在圣旨赐婚时,高氏就已经替女儿摸清了明王府里的内情了。高氏为女儿考虑,自然是劝女儿在进府之后要先拢住明王的心的,只要明王的心在女儿身上,女儿又是圣旨册封的王妃,自然可在府中立足。
但是,高氏到底还是忘了,女儿再是聪慧理智,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忻娘。当初出嫁前齐氏答应得好好的,也听高氏的话,立意到了王府之后,要重凌鼎的。但是嫁过来之后,齐氏还是发现这想象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她年纪小,到底还是做不到高氏跟她说的那些事,再加上性子清冷,在看清楚凌鼎的本性之后,还真如齐老太太所说的那样,就对凌鼎心灰意懒起来,根本就不再去为夺取凌鼎的心而努力了。
她恼凌鼎心中放不下旧人,也恼凌鼎日日荒唐放纵,更恼凌鼎后宅妾室众多,甚至,那些妾室所生的庶女庶子,有些竟然只比她小了几岁!
就因为这些事,她也就放弃了凌鼎,不再奢求夫妻相得,两个人从新婚就没热乎过,自然后头就更淡了。
而这些事由齐老太太口中说出来,却也没有夸大其词,确实是她做得不够好。这几年过去,撇开齐老太太对她做下的那件事情不说,她眼下年纪大了些,回头再去看看时,倒也觉得老太太的这几句话说得还是挺对的,她确实有些眼皮子浅了。
齐老太太在叹息之后,就不再垂眸,撩起眼皮子,一直观察着齐氏的神情,见齐氏默然不语,神情似有松动,齐老太太不由得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些话让齐氏的恨心松动了。
于是,看齐氏不讲话,齐老太太又从从容容的开口道:“蕊儿,你年轻,还不知这其中许多的事情,都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你以为这明王府的王妃是那么好做的吗?我当年出嫁,那是从京城嫁到云南,你如今不过是在京城出嫁罢了。你的境况,可远远比不上我当初所遇上的那些啊。”
齐老太太为了消弭齐氏心中的恨意,决定将自己当年的事情说给她听,就听齐老太太道:“你当我是怎么知道这**果的?我又不是回真人,自幼同你一样长在京城,也是十七岁的时候,才嫁给了老明王。当时,我从京城到了云南,才知道老明王身边已有三个侧妃了,且不说那些妾室姨娘所生的庶子庶女有一大堆,就是这三个侧妃,个个都是儿女双全的人,年纪虽比我略大些,但是样貌却极好。你也是知道的,回真族中,这侧室的身份比正室身份只差了那么一点点,侧室所生的儿女,就跟嫡出的没什么两样,这也是跟咱们大齐不一样的地方。”
“你想想,在那样一个境况下,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明王妃,如果不抓牢了老明王,我在王府里能立足吗?我用尽了手段和心思,让老明王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饶是这样,那庶子庶女也没少出生呢,可那些,在回真人眼里不算什么,我也不曾真正看在眼里过。如今,是咱们婆媳私话,你又是我的侄孙女,咱们是亲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不怕说给你知道,老明王的母亲,也就是鼎儿的祖母,她给我下这**果的毒,又岂止是一两年呢?我嫁给了老明王的第四年才生了鼎儿。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也是那个时候,鼎儿的祖母看我一心在老明王身上,又看我确确实实当得起这一府的主母,这才让我有孕生子的。”
齐老太太望着齐氏道,“我在知道这些之后,我可没有像你似的,着急忙慌的就质问鼎儿的祖母,也没有恨她,或者说,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才没有恨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初她给我说的那些话。如今,我也把那些话都告诉你知道,我记得她当时语重心长跟我说,因为我是京城来的,不是回真人,她没法子确信我对明王府的心,迫不得已只能这么做,因为明王府不能接受一个有外心的媳妇,不管是谁家的女儿,只要嫁过来了,就得一心为夫家着想。因为明王府不是普通人家,当家女眷的一举一动牵涉重大。她也是看我行事周全,才放心我的。”
凌家是云南回真族几万人的核心,也是他们的主心骨。就像凌鼎的祖母所说的那样,当家女眷一旦有了外心,首先府里就不可能兴旺,一旦凌家有失,还怎么领导那些回真人呢?选定齐老太太做媳妇,是凌鼎的祖父决定的,但调/教齐老太太,却是凌鼎的祖母一手办的。
而齐老太太不似齐氏这般眼皮子浅,她早早就看出了这些,甚至可以说,她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她应该去争取的,她与齐氏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努力去争取了,而且,还得到了。其间不管有多么的困难,她都没有放弃过。这也是她对齐氏恨其不争的原因。因为一旦不争,就意味着对明王府有外心,就意味着齐氏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