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清月透过窗子倾泻进屋里,木桌上的桃枝被渲染得有些娇艳。只瞧见有人怔怔的立在她床边,将目光留在那张苍白如瓷娃娃的脸庞许久,才缓缓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她额头,“让你受苦了。”
一丝暖意至额上袭来,感觉到它并没有带其他的恶意,心底里不安的情绪才渐渐消了去,缓缓舒展开眉头,沉沉睡过去。
天亮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倾颜刚睁开眼,便瞧见银霜已然换下昨夜男装,换了身翠色衣裙,领了另外两名侍女,捧着早给她准备好的衣鞋,与洗漱用的东西。见她醒来,那张并不出奇惊艳的脸庞,露出了婉柔地笑意。
倾颜只看银霜一眼,就自己下了床榻,直到瞧见银霜身后那两名侍女,眼底才有些惊讶,面上倒看不出什么端倪,只问道:“她们也跟来了?”
两名侍女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抬起眼,便对上倾颜冷得像冬日湖水的眸光。反是银霜,似乎有了些习惯倾颜的淡漠,不紧不慢地回道:“郡主,月儿跟小婵,是奉了陛下命令,特意跟来照顾您的。”
“哦!是吗?”倾颜漫不经心地说:“那可真是辛苦珏容了。”
银霜面色不改,顺着她的话,微笑道:“是啊,我与小婵她们两个,能这么快就见到郡主您,还要多亏珏容大哥的照顾呢。”她目光温婉,朝发愣的月儿跟小婵看过去,“你们两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前帮郡主穿衣梳洗。”
“……是。”月儿跟小婵很快反应过来,两人瞧着的倾颜的目光,先是错愕然后到陌生,现下又有些心虚的赶紧移开,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端着的东西,小婵先上前,低头恭敬道:“郡主,奴婢先帮您梳头吧。”
“嗯。”倾颜应了一声,便不徐不疾地径直往梳妆台前坐下。
一张生得及俏的脸蛋,至铜镜倒映而出,带了几分病态。她直视着自己镜子里的眼眸,然后缓缓勾起眼角,一颦一笑流转间,竟透着一股邪气。那张熟悉又陌生及了的脸,美得像那夏日里的灼灼芍药,不可方物。
小婵似乎看呆了,抓着绿檀梳子的手不禁微顿。
她记得郡主原来的眼睛,就像新生的晨阳,笑起来月牙儿那般好看,透着无尽温柔。而不是此刻这般,诡异得令人无法直视,瞧着都能无端生出冷汗来。
一见小婵对着铜镜变了脸色,连手中动作都惊得停止,银霜轻咳一声,似想转移注意力,便与倾颜说道:“郡主,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再静养些时日。过几日等你伤养好了些,咱们在回去郡府,你说可好?”
倾颜微微低着头,任由小婵摆弄着她头发,颇有些无趣的从妆台前拿了支玉簪在手里打量,心底只有些敷衍的意思,凄幽幽地道:“如此甚好,只是我怕我若是在此停留太久,璟哥哥他……”
一抹惆然自然而然的滑过眼底,落入银霜眼中。
银霜眉头不觉微向上挑起,温色的眸中闪过复杂情绪,缓缓说道:“想来,郡主你失踪也有些日子了。正是因为陛下关切你,才一听说你在望崖镇,就有备无患的让珏容带上小婵与月儿,好能多照顾你些。不过郡主你别着急,昨夜珏容便已经差人连夜回城,相信不用过多久,陛下就能得知你安然的消息,如此他也不用太在记挂你,反而伤神了。”
倾颜微抬了下眼眸,低声道:“嗯,那辛苦珏容了。”
手中簪子,栩栩如生的镶了只蝴蝶,不难看出其手工的复杂与精致,那簪上蝴蝶,好似随时都能扑闪着小翅膀飞走。不知怎的,瞧着这玉簪,一个银物摔落地面的声音,骤然在脑海里响起,有些零碎的记忆随之拼凑拥来。
是四姐。
她握着利剑,急匆匆的不知要去哪里,冷冽的剑身有鲜血在上面,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掉落着。四姐忽然拉住了她,她转过头,看到四姐倾城绝色的脸庞上,竟落满了泪水,“阿颜,请你原谅四姐,你一定,要活着。”
‘轰’脑子似有根神经欲然崩断,好似又被什么拦住了。
玉簪从手中脱落,碰到了妆台,掉下地面时已折成两半。
“哎呀!”
一声惊呼,将倾颜思绪拉回,只见月儿蹲下身,捧起了已折成两半的簪子,惋惜道:“郡主,这可是您最喜欢的金簪,那日我与小婵出门,特意给您带上的,这下摔坏了,可怎么办呢。”
倾颜好似听不到,恍恍惚惚地低头去看月儿手中的金簪。对!是簪子!那日在清风楼,安以凡好像不小心撞到了四姐,害四姐摔坏了最喜欢的簪子。
可是怎么会想起这样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
跟她的死有关系?四姐又要她,原谅什么?
见倾颜只盯着自己手中簪子,然后紧紧拧起眉头,不知在想什么,月儿登时连身都不敢起,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郡,郡主……”
倾颜很快回过神来,言简意赅地道:“你起来,我没事。”便抬起头,重新面向铜镜。
小婵已帮她简单的挽了个鬓。
跟了郡主多年,最了解郡主的莫过于银霜,那金枝玉蝶簪为陛下赠予,才有幸的成为郡主的最喜之物不是?如今折了两半,心头之爱被毁,郡主的反应倒是有些反常了。竟只是这般毫无感情的瞧一眼,难道一点儿都不心疼?
心中不免有困惑,但看着月儿手中折成两半的簪子,银霜还是出言安慰道:“月儿,你也不必太伤心,这金枝玉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