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有可以对付长安君的法子,可以叫真人一劳永逸!”
白献之徐徐说来,在大春真人心中却激起千层巨浪。长春观五百年来,祖师碧水先生为镇压长安君未得善终,师父长春真人虽尸解成仙,却也为长安君耗费无数心力,而今长安君脱困之期又至,大春真人甚至有与长安君同归于尽的心思。如今白献之说有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大春真人便有些情难自禁。
只是思索一番,大春真人却说:“长安君气数未尽,黑山君想对付长安君,只怕代价不凡,我虽深忧魔患,但若因此让黑山君受罪,更非我所愿。”
白献之轻叹一声,道:“大春真人慈悲心肠,只是我这法子,说穿了不值一提,但唯独一样物件难得。”
大春真人问道:“何物?”
白献之道:“真人的信任。”
大春真人不解,白献之便和盘托出,将自己的身世来历说清,道:“五百年前我是黑山老妖,奉行魔道,清洗污浊,我深恨这世间犹如泥沼,人心鬼蜮,浑浊不堪。但五百年后重活一世,才再师兄身上见到光明,晓得清浊之辨,明了善恶两仪。”
“大春真人若是信我,我确有降伏长安君的法子,却不是镇压他,而是将他收为麾下,化作我黑山禁卫,严以军法治之,疏导、约束,以正御邪,以此解厄。”
“我要折服长安君并非难事,此事难就难在大春真人是否可以信任我,是否可以信任我兰若寺。”
大春真人细细思索,却觉得这法子并非不可行。但大春真人却觉得这并非是他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如何解脱的问题。大春真人当然相信黑山老妖有法子折服长安君,将其收为麾下,并严加管教。
“并非我不信黑山君,正因黑山君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得多考虑一些。黑山君可以收服长安君,但千百年后,黑山君修行有成,正道成仙,或是尸解,或是元婴升仙,又该如何处置长安君?”
“一时之计或能解困,可恶性难驯,若是长安君犯下滔天罪业,黑山君也要被他连累,不得飞升。”
大春真人叹道,“我长春观受累此魔已经三代,若不叫他逃逸,第四代仍要受累。虽是善因,未必善果。”
白献之眼里浮现笑意,看了一眼槐序,道:“如何处置黑山君,不如来问我师兄。”
槐序失笑,伸出右手,掌心升起一线青光,如同树木生长一般,叉叉丫丫长出树枝,开出一朵朵金色的地藏花。槐序道:“斩断恶念,应当没有比佛法更方便的了。”
槐序有意显露,大春真人的可以看到槐序身后浩如烟海的光明,也不由得生出敬佩来。心里没有光的人是修不成这样的法力和境界的,而对于沉沦黑暗的人来说,一丝光明,都是向上攀爬的动力。有这样的光明,难怪能引得黑山老妖都心慕正道。
槐序道:“先以军法严治,真人也应该感觉到,天下大乱在即,日后再命他们积累善功,以佛法化解孽缘,总有一日,他们都能解脱。”
大春真人道:“只是那便要拖累兰若王许久了。”
槐序哈哈大笑,道:“债多了不愁,明日我在太乙山开鬼门,真人去黑山一趟再做决定吧。”
自托生兰若寺,修成十二因缘转轮经,槐序早就有了背负重担的打算。而上次白献之玄yīn_dào化,槐序许下千万善功请大尊出手回魂后,便没有打算轻易成仙了。
渡人亦是渡己,这条路,未必会比清修差。
翌日,小叶禅师打开古林,树木之间露出羊肠小道,蔓延向树林深处。墨绿的苔藓、腐土里长出来孢子植物、低矮的灌木,这里弥漫着一股森林独有的气息。
大春真人早知有这个邻居,长春真人未成道前就和小叶禅师相识,故而大春真人对这位不曾见面的友人有几分亲近。
瞧他的模样,竟好似并不曾知道小叶禅师的庵堂何在。但浮水小道士背着他来此,却比他更轻车熟路。
槐序看着大春真人和浮水小道士一前一后,一个师父师父的叫,一个浮水浮水的喊,分外融洽。槐序轻轻叹了口气,和白献之对视一眼,保持了沉默。
参仙对着新苗念念有词,槐序去听,说得都是某年某月某事,一桩桩一件件,比如某年雀仙在榕树上筑巢、某年雨水稀少。槐序瞧着新苗才堪堪萌发一缕灵光,显然是听不明白小叶禅师在说什么的,但小叶禅师却乐此不疲。
槐序布下阵旗,刻下禁法,和白献之拉住手,感应开辟在阴阳夹缝之间的兰若阴界。
恍惚间,仿佛能听到兰若寺里轻鸣的钟声,兰若居八角飞檐的铜铃叮当作响。
须臾见,天空微微一暗,仿佛有一座巨大的阴影漂浮过来,只是又如海市蜃楼一般消泯。榕树的残桩上,一座拱门水一般荡漾,随后逐渐稳固下来,化作一道纠结缠绕的花纹。
这等法力,虽然称不上虚空造物,但神鬼莫测,却是能当得上的。大春真人不住赞叹,道:“也只有阴界这等介于虚实之间的地方,才能产生这样的奇景。”
槐序伸手,道:“真人请。”
大春真人走进门中,却见槐序似乎没有动弹的意思,不由问道:“你们不来?”
槐序道:“我们若去,只怕真人看不真切,不如真人自行去得好。”
槐序有这样的信心,大春真人也对黑山怀着几分期许,便含笑应了,走进门中。浮水小道士微微犹豫,并没有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