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四年的气候有些反常,刚到五月下旬,天气就已经热得让人受不了。不过好在达官贵人的府邸都大,房子大自然阴凉,更何况皇宫?
皇帝坐在太极宫平安阁中,下面自然还是几张太师椅,几名朝廷大佬四平八稳的坐着。关于太师椅的问题,本是西汉平帝刘衎的太师孔光所制,原因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往往跪坐下去以后就站不起来,所以退休之后就鼓捣出了这么个玩意。孔光虽然官职很高,又是衍圣公的后代,但这东西于古礼不合,所以只能是小范围的流传使用,普及度直到北魏才算是有起色,连皇帝都在少数的宫殿中放置,毕竟坐椅子比跪坐舒服多了。
皇帝耽于享乐,但优点也很明显,他自己不管事,就愿意交给下面几伙人自己去办,帝王之术还是有的,懂得让朝中大佬们互相钳制,缺点嘛,至少几位大佬从来没有发言阻止过皇帝坐椅子啊信佛门啊之类的小事,爱咋咋吧。
不过大事是要管的,比如今天皇帝就很愤怒,所以火速召集重臣过来。
再看看手中的奏折,“啪”的一声摔在书案上,元恪咬牙切齿道:“真是反了天啦!十天!十天了!彭城伏羲堂被南朝反贼攻破,还向南朝宣战,这十天来他们做了什么?徐州刺史元勇写了几千字的折子,朕看了半天,原来就是四个字不干他事?元勇是谁的人?你们说,元勇是谁的人?朕没有没有这个堂兄!他是你们谁的人,谁就自己让他辞官滚蛋!”
沉寂了许久,尚书令高肇开口:“陛下,徐州刺史一职,按例职权是‘六条察州’,监察当地豪强行止,高级官员以权谋私、贪赃枉法、割损政令、察举士人不公、子弟恃怙荣势等事,虽说仍兼管军民事务,但毕竟不是亲民官。徐州由于归附较晚,至今没有遣任州牧,至于元勇奏折言辞推脱多有不敬,乃是庸官一名,陛下可罢黜之,另任州牧,统管徐州。”
元恪没有开口,只是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下面诸位,这时候陆秀开口道:“陛下,元勇与哪位公卿并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向南朝说明原因,太师的左武侯府从事发时就有人在场,且已经查明了事情始末,更有当时周围数百百姓的口供为证,此事起因是南朝弥勒教因北朝严查而欲退往南方,过失在于伏羲堂供奉刚愎自用,又不愿听从朝廷官员的劝诫而亡羊补牢,结果中计。微臣想,事涉伏羲堂,南朝应没有太多的言语,最多是严查商道,阻碍一下商民流通,往边境增兵做个样子看看,两朝并立这么多年,时有摩擦,每每如是,陛下无须过虑。”
“官员劝诫?”元恪想了想,拿起另一份奏折,看了看又放下,道:“这份金诚的奏折朕也看过了,他说当时在折冲府内惠晖是碍于与菩提达摩上师的约定才没有对他出手,朕亲口问菩提达摩上师,他却并未正面回答。可是朕却想到,从前御史台有风闻奏事的折子,说民间传言金诚是剑侠,杀一名弥勒教罗汉只须一剑,虽然传言夸张,颇有失实之嫌,但是……太师?太师?”
拓跋澄横躺在太师椅上,打着轻微的呼噜,这时听皇帝提高声线喊自己,方才睁开眼睛,歉疚道:“呃,陛下恕罪,老臣年纪大了,实在不习惯午后议事,且请宽怠。”
元恪暗叹一声,自己眼前这位最有力的支持者是真不爱管事啊!只好放松了神色笑道:“相烦太师来此,却未考虑时辰,是朕的过失。不过太师既然醒了,不妨与朕聊一聊金诚此人吧。”
拓跋澄眼睛稍微一睁,干笑道:“聊个什么?任事得用的很。至于其他的,高肇和宇文浩然你两位不是在查吗?说说吧。”
高肇赔笑道:“乃是正常的官员履历核查,太师勿怪。不过尚书省职权不便与伏羲堂打交道,还是托了宇文大人亲自核查此事。”
宇文浩然照例一脸严肃,轻轻转身看了一眼高肇,面无表情道:“高大人,御史台出于尚书省的请托才参与核查,结果已经发回了尚书省,似乎不需要当成御史台本身的公务在此述职吧?”
高肇暗地里擦了把汗,这宇文浩然不上道,非逼着自己当面得罪太师,太师根基深重,又不是竞争对手,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调查结果本身也无所谓,于是笑道:“陛下,其实此事还是由于萧衍改朝换代之际本朝在其中帮了些小忙,所以去年与他们沟通此事时还算顺畅,结果也已经到手,但因为涉及修仙门派的事情,他们的回文也语焉不详,所以微臣当时并未送呈御览。大致内容微臣还记得,想必宇文大人也记得,微臣就先在此口述吧,改天再行上呈。”
元恪点头道:“我等议事,简要为上,皆可。”
高肇道:“南朝回文之中言辞闪烁,但臣可以看出,由于本朝询问金诚此人与蜀山派的关系,并且金诚曾经在一夜之间造就了大批的先天高手出来参与战事,所以南朝对此也很上心,应该是趁机也想从蜀山派求得一些好处。他们请托伏羲堂的供奉修士向蜀山派发问,但蜀山派回书只有两个意思,第一是此人并非本派剑侠,本派追寻天道,无意于凡间政事;第二是造化际遇因人而异,有人得了缘法,一日之间霞举飞升有之,有人逆了缘法,天上掉块石头砸的魂飞魄散亦有之,先天高手在世间称雄,在修仙门派却只是学徒罢了,万事皆出于缘法,何必深究?陛下,这回答简直是说了与没说一样。所以微臣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