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胧,星光稀疏……错了,北金这城市根本看不到星星。
杜安眨巴了一下眼睛,把仰着的脑袋缩了下来,收回视线,对身边的男子笑了一下,“麻烦你了,张律师。”
被他称作张律师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发际线很高,未老先衰的趋势很明显。
此刻他面前的张律师也是笑着,表情略显尴尬地道:“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说起来还有点惭愧呢。”他接着抬手看了下表,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杜安点点头,“好的。”
等到张律师走开后,杜安往身边的应巧身上看了两眼,又往身后看了看,只见在派出所门口,偶尔有人进出。
他们俩现在正站在十八里店派出所的大院里——刚才警察到场后,就把他们三人带回了派出所里。
得益于昨天的华表奖颁奖典礼,在返回派出所的途中有一位警察认出了杜安,所以警察对他的态度还不错,还允许他打了一个电话——这位张律师就是这个电话召来的。当然,他在北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这能耐一个电话在大晚上的叫来个律师,这位张律师还是韩三坪帮忙找来的,不过好像找了也是白找,根本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起的,我也不会推卸责任,”
这时候,在他身边的应巧开口了。
杜安向她看去,只见她顿了顿,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最终说道:“一人一半吧,你先垫着,顺便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下来,另一半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杜安看着她没有说话。
是的,他赔了钱,这就是事情的解决方式了。
虽然应巧是受害者,他是见义勇为者。但那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从事情的实际角度来看,真正的受害者反而是那位黑车司机——这个倒霉的家伙鼻梁断了,牙齿掉了一根。全身多处淤青挫伤,还一直嚷嚷头疼,最后医生给了个轻伤的定型。
那个黑车司机也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个开黑车的,应巧是他今天拉的一个乘客,结果到十八里店的时候杜安就追了上来把他打了一顿。他完全就是一个无辜的人。而对于应巧脸上的伤痕,他也一口咬定是两人一起殴打他的时候,他正当防卫造成的。
由于事发地段没有监控,事发时也没有三位当事人之外的群众目睹,所以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没法判断这事该怎么判,警察们只好采取一贯的处理方式——询问双方是否愿意私了,如果都不愿意私了的话,那就走法律途径。慢慢来吧。
那黑车司机很乐意:他虽然不认识杜安,但是通过之前几个人的反应也看出来了,这家伙似乎是个名人,而名人的话一般都是比较有钱的,想必可以敲一笔了。
杜安也很乐意。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如果真要从法律途径走的话,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甚至能够想到这件事一旦流传出去,报纸上立刻就会出现《新晋最佳导演疑似酒醉后痛殴路人》之类的报道,这对他的形象很不利,所以他也很乐意花钱消灾。
最后双方协商了一番后。杜安以支付七万元的代价换来了这黑车司机的松口,而事情处理完毕后,他们也终于可以离开了。
“不用了,”
杜安摇了摇头。“你也认识我,知道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应巧却很执着:“不行,我该还的,我就一定要还。”
杜安看她这么固执,也只好说:“好吧,你想还就还。不过我的电话号码是不会给你的。”
他这话有点伤人了,不过一,他确实有点怀疑应巧是不是对自己抱有什么企图,二,这七万也确实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他实在不想再生出什么无谓的事端来。
听到他这话之后,他看到应巧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于是他也看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平静地互相对视着。
应巧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杜安就是靠眼睛吃饭的,眼睛尖得不行,刚才又是那么专注地看着,所以很轻易地就捕捉到了她刚才瞳孔的收缩和眼底的刺痛,当然,她反应很快掩饰得也很好,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而就在刚才,他眼角的余光还注意到她脖子梗了一下,右拳在那一刹那自然地握紧,但是马上又松开了。这一切都表明她刚才那一刹那很难过很愤怒,甚至都想扬手给自己一下狠的了,但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良久,应巧垂下了眼睑,轻轻点了点头,“你想得没错,不过这三万五我会记着的。”
自己刚才的话还真是很伤人,杜安有心想说一声“对不起”,但是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一下,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应巧也没有推辞——事情搞到现在都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在十八里店这么乱的地方乱走可不是很安全。
两人上了车之后,杜安问了应巧住的地方,就开车出发了,而一路上应巧也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副驾驶上静静地坐着,极度安静之下,杜安甚至一点响动都听不到,仿佛在副驾驶上并没有一个大活人正坐在那里。
这着实有些诡异,让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应巧确实是坐在副驾驶座上,正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侧脸上能看到淤青、红肿还有红花油,交织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一种残忍的美。
杜安收回了目光,看着前方路面,应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