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兄妹的贪财也算是一脉相承了。贾敏随口问了一句,“贪了多少?”

“七八万两吧。”林海解释道,“该拿的孝敬一分没少拿,七品小官贪墨了这个数,真的过了。”

“他大哥王子腾也没拉上一把?”

“他的告罪折子递了上去,”林海摇头笑了笑,“他自己尚且没这样大的胃口,说不准他还要谢我替他壮士断腕。”

就贾敏所知,举荐五品知府,还在封疆大吏的能力范围之内——这里当然指的是事成。更高的道台也能举荐,但成不成可就两说了。

“王子胜这官本就是因着他哥哥升了从二品才补上,”林海以一副看戏的姿态优哉游哉道,“上任不足一年,却比他兄长胆子更大,更独也更贪。把柄随手一抓一大把,让他丢官回家,便是看在他兄长面上放他一马。”

贾敏却是知道自家老爷的为人,未必称得上“宰相肚里能撑船”,却也不至于睚眦必报。他肯对王子腾出手,绝不仅仅因为他对自家黛玉“不怀好意”。

她估计,这怨肯定不止结了一次。

果不其然,夫妻相处林海分外自在,不必追问便主动娓娓道来,“当初为了贾雨村,我们几个已然闹得了个不痛快了。”

贾雨村教过黛玉几年,贾敏重生之后事情繁杂,等她处置过大半再理清思路,才想起贾雨村这辈子似乎比前世辞馆早得多,从老爷这儿讨得一封引荐的书信便回京投靠了二哥。

在二哥的推荐之下,王子腾给他补了个知县,之后就是薛蟠为了英莲误杀了人,贾雨村胡乱判案……哪怕薛蟠他爹薛桓还活着,到这里依旧跟前世一模一样。

但结果却是她把英莲的父母找了来,甄士隐要为女儿讨个公道,而薛家没吭声,贾雨村弄巧成拙,终以降职原调为结尾。

偏偏若非林海偏向甄士隐,默许给贾雨村个教训,贾雨村还未必会调任,而且一切都来得这样快。

总之,在她二哥反应过来之前全都成了定局——哪怕贾雨村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又想忍不住写信给她二哥求助,也为求个明白顺带诉苦。

就她所知,她二哥也来信向林海询问,大约是没得着个确切的理由,才又让珠哥儿找她说情。话说得挺委婉,却是想让她好生劝一劝老爷,最好劝得他回心转意。

她二哥和王子腾都觉得,贾雨村好歹是个进士……将来怎么也能用得上。

贾敏真是越琢磨,就越发不知如何评价她那好二哥。

偏偏林海又跟他心有灵犀了一回,“这话我也就跟你念叨,贾雨村是进士怎么了?”我还是探花呢,“当初也不是非得他官官相护的时候。薛家不过是个皇商,因为惧怕薛家之势他竟要草菅人命,此人操守如何靠得住?”

不过是些许威胁罢了,就把持不住,这种人得了大恩惠,在恩人危急之际没准儿还会恩将仇报。

前世贾雨村可就是这般发迹的呀。

贾雨村也得了奇遇吗?贾敏思及此处也是一笑而过:她能有父祖庇佑,凭什么别人就不行?

她拍了拍老爷的手背,笑问,“我怎么听着……老爷瞧不上薛家呢?”

林海没扛住媳妇儿的笑脸,直接说了实话,“薛桓不过三十出头,何必直接捐官,考个举人甚至进士才是正道。哪怕四十余岁中个三甲,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尴不尬。”

圣上乃是公认的明君,如今吏治也称得上清明。捐官不仅不泛滥,而且好不容易捐了个实缺,能做到五品也是顶天了。

举人和三甲进士也未必做得高,可胜在名正言顺,在官场上……能挺直腰杆啊。哪像薛桓现在,靠着银钱和靠山,貌似吃得开,可背后不知多少人看不上他。

贾敏笑着劝道:“我倒觉得他颇有自知之明。他若是真有那份才学,哪有不进学的道理?破财做官不过是这一代略微忍气吞声,可继续经商怕是要一直忍气吞声啦。这不是怕不保险,才把天资不凡的女儿也送出去,为自家尽一份力。”

林海也忍不住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真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贾敏靠着丈夫的肩膀,“薛桓总有一点好,他不缺银子,用银子换前程他无比甘愿,又曾经出过大笔银钱修筑江边堤坝。我瞧此人最起码有一颗爱民之心,而且做官时手底下也很干净。”

“你真是越说越有道理。”林海哈哈一笑,“不贪财,这一点殊为难得。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天下多少人当官便是为财。”

自家老爷便不贪财,除了按照品级应有的孝敬,多一个子儿都不肯拿,韩琦亦是如此。

无怪乎富庶之地的官职,圣上多爱指派富贵人家的子弟出任。

而孙家向众多江南官员许以重利,可这么多年下来,真正买通的不过六七品的小官,撑死还有随时会左右摇摆的一二知府,四品以上的高官无一真正理会孙家的拉拢。

二人说得兴起,贾敏又问道,“亏空的夏税,老爷打算如何处置?”

林海从容道:“折子已经递了上去。账上亏空让我吃个明亏倒也罢了,非得故意做出七十万……这不是让我为难,而是让天下都看到了他们孙家有多嚣张。”

想起前世太子对孙家的态度,贾敏不免担忧,“就怕这回孙家错得如此离谱,太子都会为舅舅们担下来。”

林海对此也挺无奈,太子仁义得……真够不是地方的。“听说此事主意是太子在京城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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