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抬手在温泉边捡了一枚尖石朝脖颈割去。 忽觉一阵微风扑来,她手上的利器扑通一声落入水里。面前薄雾乍隐乍现,白朗吟抬头一瞧,正好看到在离她百来步的凸出山崖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衣服的女子。那女子与她相背,满头黑发和雪白衣袂交舞飞扬,风姿绰约,无出其右,想来定是倾国倾城之貌。白朗吟这才稍安下心,朗声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女子并未回话也未回头,只是扔来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件白裙子。她对女子服装、饰品全然不知,将它搁到一旁,说道:“ 我自己的衣服呢?”女子唇角微扬,轻纱似的雾气遮拢来,待再看时,人已不见。
白朗吟有些急了,她向来冷漠端庄,行止若幽兰,此番景象让她窘迫至极。紧张地四处张望,并无一人,又有仙雾缭绕,忐忑之心才去了不少,忽觉坐下升起一股淡香之气,顿感浑身舒畅,又闻流水声,鸟语虫鸣,方自放松警惕,泡起澡来。
她泡够了,浑身又有了力气,身上也再无不适,欲上岸,但自己的衣物不知去向,只好穿上那件白裙子。行出数百步,雾气渐渐淡去,才瞧清四周壁立千仞,此处正在山崖之下,遍种桑竹,中无杂树,俨然有序。继续前行,忽逢一片莲花池,鲜妍尽开,与它处有异,想起佛家“因缘殊胜”四字,叹往生净土,莲花化身皆乃超绝之举,凡人不可及。靠岸处停着一只小舟,取棹去,光线渐弱,却是一个山穴,水声潺潺,黑暗如漆,好在白朗吟早已习惯,未点灯烛亦能视物。
穷尽山穴,豁然开朗,但见夹岸桃花盛开,枝梢有画眉鸟呖呖欢唱,她微微一笑,胸襟为之一爽。又行数里,闻水声轰轰,系舟归岸,寻声而去。不一会儿,便见一瀑布从绝壁之上凌空飞落,状若白绫,形如水晶珠帘,四周又群山叠翠,满目葱郁,正是青峰两边开,幽泉独自裁。
瀑布之下是一道小溪,沿着山路,又不知流到哪里去。溪水中有一块凸起的峥嵘巨石,石上站着一位黑衣男子。白朗吟漠视不理,打算缘溪行去,那男子叫道:“姑娘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么?”但说着,已飞纵到她面前,正是辰清羽。他略一施礼,道:“我适才射伤姑娘,在此赔罪了。”
听到这里,武亿插嘴道:“那姓辰的总是一张冰块脸,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怎会给姐姐道歉呢?”白朗吟道:“他怎样为人我不知了,反正就是给我道了歉。”白了一眼武亿,嗔怪道:“说了不要打断姐姐的话,又不听话么?你瞧瞧,我可不知说到哪里了。”
稍作沉思,继续讲了起来。白朗吟奇道:“你伤了我又救了我么?”辰清羽道:“一旦吸入六龙归墟的毒气,三个时辰就会命绝,算你命好。”白朗吟有些不懂,辰清羽也并未细行解释,反而上下打量她一番,赞道:“这件素白流缎裙仿佛为姑娘量身定做,好看极了。”
武亿终于忍不住,咋呼道:“他,他占姐姐的便宜。”白朗吟脸一红,在他额门上敲了一个爪栗,嗔道:“瞎说。”武亿气鼓鼓的,问道:“姐姐可打了他?”白朗吟不解,道:“我为何要打他?”武亿理所当然道:“他居心不良。”白朗吟脸更红了,娇喝道:“小畜牲,难道别人赞一句,姐姐就要动手么?”武亿小声嘀咕道:“以前可就是这样的。”白朗吟道:“你说甚么?”武亿慌忙掩口,道:“没,没甚么。”隔了一会儿,又问道:“姐姐,你穿的可是他口中说的甚么狗屁流缎裙么?”白朗吟脸一黑,又给了他一爪栗,道:“你在外面跟谁厮混了,尽学些脏话。”叹一口气,低头瞧他棉衣上沾了很多泥,还划了几个好大的口子,皱眉道:“姐姐不在身边,就把自己弄得这样不干不净么?”说着,用手指抚揩那破口子,叹气道:“这样的衣裳怎能抵御如此寒冷的天气呀?”语中满溢怜惜之情,武亿甚为感动,抓住她的手,笑道:“我是男子汉,受点冻可不打紧。”白朗吟轻抚他的脸颊,嫣然笑道:“可姐姐会心疼的。”武亿很高兴,笑嘻嘻地微睐起眼睛,把头上仰,白朗吟脸红更甚,他摇一摇她的手,撒娇似地甜叫了一声“姐姐”,她心中一软,蜻蜓点水一般地在他脸颊上一吻,正如儿时一般。
话说回来,白朗吟向辰清羽寻那赠她衣服的女子。他惯常冷漠的脸微微一抽,道:“女子?”稍过片刻,笑道:“女子,当然是女子,凭他的容貌只怕当得起天下第一美人。”见白朗吟一脸迷惑,道:“他是这里的神仙,你们有机会定能再见的。”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朵红色小花,递给白朗吟道:“这是‘崖香小红药’,生长在瀑布之巅,颇有去毒之效,你命在旦顷,幸好这里恰有三四朵,用去两朵后,心脉才暂时保住,又幸好这附近有一处疗伤的温泉,算你命大。”白朗吟道:“哪有这么多幸好?”辰清羽道:“偶然之间,必然之中,有些人之间总要在偶然和必然之中纠缠。”白朗吟颇为不解,他没明说也就不问。
辰清羽道:“你把这最后一朵留着,将来总有用处的。”白朗吟却将它抛入溪水中,那花打一个旋,被激流卷走,倏然不见。辰清羽道:“好奇怪的女人。”白朗吟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天底下最身不由己之事就是生与死,天若不怜,人事何为,一切随缘。”辰清羽叹一口气道:“是啊,生死不由人,这个世上恐怕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