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道：“这邪路子，一看就是邪魔外道的。”石进白他一眼，道：“我们并不很清楚，但世叔是见过世面的，他说此女使用的该是‘幻音铃’，至于其它倒不肯多说，似乎有甚么难言之隐。”马扩问道：“依你之见，黄河五霸为何会来行刺？”石进道：“无非为了银钱，他们刀口上舔生活，背后肯定有人出了大价钱的。”刘锜沉吟道：“有一点很奇怪。他们既然已有像那蒙面女子一般的高手，为何出钱请些不如的呢？”石进道：“信叔果真心思细密的。世叔说他们或许只是先行探一探虚实，只怕接下来仍有大动作。现下已上表吾皇，?从禁军中拨给四千精卫来。”马扩问道：“那些人究竟为着甚么？”石进未回，刘锜先道：“子充，你想一想，果若金使在驿馆出了事，受益最大的是谁？”马扩惊道：“难道是辽国？”
众人沉默，马扩疑惑道：“宋与金之间联盟，一直由我带头暗中进行，表面上借着买马的由头光明正大兼与辽国有百年盟约，关系尚好，他们怎会知晓？”刘锜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东京城中早有细作潜伏。”语声一顿，突转向武亿，诚心求道：“武兄弟，宋辽早晚必战，就连金国亦是敌友难分，现下恐有批江湖人士蠢蠢欲动，你功夫高强，可否愿意为国家尽一番绵力？”他与马扩原本便是请武亿替国出力的，话一出口，其余人齐向他恳请。武亿心想：“我与他们虽也是兄弟相称，但与方大哥义结金兰，是拜过天地的，情义自是大不相同。想方家人多半被害，如今连营救大哥亦是无半点法子，早已是对不起了，即便不与宋朝为难但绝不相助。”当即一一回绝。众人要再劝，他怒色上脸才罢了。
到了晚上，正在床安寝。朦朦胧胧间闻到淡淡梅花香，蓦然睁眼，飞出窗外，伸臂一抓，竟自丛花间提起一个女子。才要制服，那女子自己揭开面纱，叫道：“小公子。”武亿定睛一看，只见眼前人秀雅无双娇柔绝伦，痴唤道：“姐姐。”方欲抱住。那女子伸掌隔开，反手扇来一巴掌。他摔在地上，神思渐明，自嘲道：“你真是个妖魔，明明才决心断了念想，怎又缠我？”忽听道：“你仔细瞧瞧我是谁？”武亿起身回头，那一身道姑装扮，却是白夫人，便忙赔礼。
二人俱忆起白朗吟，一片沉默。白夫人突然道：“人家叫我仙女，但毕竟识尽人间冷暖，知烟火的，她才是体娟魄寒——天上的真仙女。可从来魂重的身轻，哪是长久命呢。”武亿听了，正要出言抱屈，猛想起昨夜立的决心，一时避开脸不说话。
白夫人道：“我本想替我女儿讨几巴掌的，但其实心底明白不全怪你，凭她性子，兼感情细腻、想的多，能与谁白头到老呢？”默了一会儿，武亿请她进屋，又要去厨房整饬些吃的来。她叫住道：“别忙了，免的吵醒姑娘们。坐下来，与我说些话罢。”武亿点头，因怕她冷，点燃了安雪放在一旁的炭炉子才坐定。
白夫人拿出一块雪白帕子，摊开在他面前。只见帕子中央有三朵极小的盛放红梅，但仔细一瞧，却是一芽中苞出三朵，那便是一朵了。正看的有趣，白夫人道：“梅花自喜暖气候，但此梅独爱阴冷，最喜冰天雪地，又比寻常红梅更红的，近似血色，倒没个正经名字，权称‘小梅花’了。”武亿不解她为何谈起小梅花来。白夫人道：“种出此花的匠人不安天命，非得违令自然，那，那是很不对的。”武亿仍是云中雾里，白夫人猛然凝望过来。那双美丽的眼睛藏着岁月的同时饱含了热泪，不禁有些心酸。她蓦地伸手抓住他的手，低泣道：“小公子，倘若有一日，你碰见一个额头上纹有这种花的人，务必将他杀啦。”武亿惊道：“为何？”白夫人黯然垂首，半晌方道：“我也不想，可这是为他好。”猛抬首，手上更抓紧一分，几乎是哀求道：“小公子，你答应我罢，你能答应我么？”武亿望入她眼底，那股凄婉哀绝，不由想起白朗吟流泪双眸，毅然点头道：“我答应你，我甚么都答应你。”
白夫人这才喜慰地放开手，长舒一口气，忽又转黯。武亿见她忽而欢喜忽而悲伤，心想：“杀而不杀，不杀非杀。这样痛苦无奈，定是熟识的。”故问道：“他是甚么人？”白夫人道：“求你别问，好么？只要你办成了，我一辈子感激不尽。那时才好无牵无挂地去见我女儿。”武亿暗感不妙，正要相询，她忽然问道：“我曾叫你交给吟儿的那支簪子，现在何处？”武亿道：“已随着她一并葬了。”白夫人转首低眸，叹道：“葬的好葬的好·····”连说数遍，起身踱了十来步，再叹道：“‘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年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凡背反自然的终该灭亡，但我总不舍，嗯，只怕是女人都不舍。现在随我女儿一同归土，那是再好没有，正应了死即永生之理呢。”
沉默许久，忽然幽幽唤道：“小公子。”武亿应声时刻，她已然夺门而去，轻飘飘地，像一缕魂魄，独留他伫立惆怅。收去帕子，自我告诫道：“武亿武亿，请记住。你要做个普通人，?得勿思勿念。”方掐灭烛火，仍上床睡觉。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