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一回身,见商慈已快步走出去好远,连忙撒丫子追,边跑边喊:“婉姐姐,等等我——”
“小声点。”商慈回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流光摸不清状况,气喘吁吁地扯了扯肩上的布带:“你怎么突然走了?”
“跟着他。”商慈只管大步走,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流光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葛三爷的背影,先是微愣,随即眼底滑过一丝慌乱。
这一停顿的功夫,又和商慈拉开了几步路的距离,流光欲言又止,垂下眼咬了咬唇,就地一滚。
“……哎唷,我的脚……”一声痛呼从身后传来。
商慈闻声顿住脚,回头:“怎么了?”
流光抱着右脚瘫坐在地上,仰着脸望着她,一脸可怜巴巴的痛苦之色:“我的脚扭了……”
“……”
商慈看看渐渐隐入人群的葛三爷,又看看坐在地上的流光,叹口气,到底转身走了过来,蹲下查看他的伤势:“你也是,好好走着路也能扭到脚,怎么样?痛得厉害么?要不要去医馆……”
“不……”流光原本想说不碍事,但又怕商慈丢下他继续去追葛三爷,于是遮遮掩掩地捂着脚踝,垂头哑着声道,“痛得厉害,怕是……扭到筋骨了。”
不远处正好有一家医馆,商慈把他搀扶起身,流光单脚站立,由着她扶着,一蹦一蹦地往前走。
商慈心中有些狐疑,但看小乞丐眼底闪着水光,唇角抽动着,嘴里不时地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倒不像是装的,暗叹一声错过就错过吧,反正京城地界就这么大,总会有再碰上的时候。
这家医馆口碑不错,平日里生意很好,上门来诊脉的病人排着长龙,商慈二人进了医馆大门,找了个条凳坐下,默默地排着队。
坐诊的是位胡子花白的老郎中,说话慢,诊脉慢,开方子运笔也慢吞吞的,倒没有一人催促,都在静默地等待——求人看病,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流光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的脚不怎疼了,这儿的诊金也不便宜,要不咱们回去罢?”
前面只剩一位病人,眼看着要排上了,商慈轻声回:“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还是让大夫看看吧,万一伤到了骨头就麻烦了,还在乎那几钱银子?”
流光不好再说什么,乖乖闭上了嘴,只是那不时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此刻慌乱的心思。
排在他二人前面的,亦是一位头戴白纱帷帽、一袭白色烟罗褶裙的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衣料皆是名贵的缂丝锦缎,瞧这装束打扮,应是贵族家的小姐。
老郎中询问那姑娘的病症,她低垂着头,有些难以启齿的窘迫,几番犹豫之下,悄悄拉开了一边衣袖,露出了半截胳膊。
白衣姑娘声音带抖:“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一年前手心里长了一块黄豆大的黑斑,当时并未在意,谁知现如今,已经渐渐长成这副模样……”
白衣姑娘身段丰腴,嗓音婉转,掀开宽大的袖口,以为入眼的会是一条白皙雪腻的纤臂,却没成想,那纤臂之上满是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黑色斑块,乍一看像苔藓似的,甚是骇人,且在手肘部分,那黑斑完全没有淡化的迹象,且看她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连面都不露的模样,可见这黑斑不止只长在一条胳膊上。
老郎中手中的笔杆都掉了,大惊失色:“这、这是花柳病啊!”
医馆内并不嘈杂,老郎中这嗓音不大不小的一句,瞬间吸引了医馆里所有人的目光。
当下所有人低语纷纷,看那姑娘的眼神都变了,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病原体,原本挨着她近的人瞬间后退好几步,满眼的惊恐厌恶。
花柳病是现世的绝症了,很难根治,不仅病患饱受折磨,重点是会传染,并且这病的名声又臭,多在青楼女子之间传播,寻常人家都是闻之色变。
商慈眸色沉了沉,除了那郎中,就属她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
那些骇人的黑斑,哪里是花柳病,分明是……
白衣姑娘像是被四周人怪异的眼神蛰到,迅速地拉下袖口,肩膀微微的颤抖,白纱轻晃,瞧不见她的神情,但见她十指紧紧搅着帕子,骨节泛白,想必是难堪到了极点。
她身旁的小丫鬟长得圆脸圆眼,一团和气,没成想却是个厉害的,当即啐了老郎中一口,反唇驳斥:“我呸,你这庸医休要血口喷人,我家小姐分明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会得哪门子的花柳病!你睁大眼睛看看,花柳病是红斑,奇痒难忍,我家小姐这是黑斑,不痛不痒,你说说这怎能一样!”
老郎中许是歪搅胡缠的客人见得多了,见丫鬟这般出言不逊,倒也没愠怒,颇有几分怜悯地语重心长:“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若如你家小姐所说,这黑斑是陡然间生出,而非娘胎自带,只怕是恶疾,且老夫诊了这么多年的病,从未见过此奇症,与之最相近的就是花柳病了,短短一年时间,这黑斑能从黄豆大蔓延成这地步,以老夫之见,你还是早点回去,给你家小姐准备后事罢……”
那丫鬟一听‘准备后事’四个字更是炸了毛,气得脸色泛红,一手叉腰,另一只手都快戳到老郎中的鼻梁上:“什么妙手回春,什么医者仁心,我呸!你见识短浅、医术不精,还污蔑我家小姐清誉,真是岂有此理!”
白衣姑娘从条凳上起身,强忍哽咽:“禄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