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阑活了过来。

就连萧阑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能够活下来,恐怕当真没人能想到。即便是那个冰冷如同机器人般的林诀在望见萧阑睁眼时也露出了鲜少的震惊的面容,然后是无数的人声和仪器将萧阑包裹其中。

萧阑的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空白。

直到萧阑真的有好好感觉到自己是在呼吸的时候,他的视线茫然地从一周围着的白大褂的人身上扫过,然而并没有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萧黎,在哪儿。”

这是萧阑重回人世说出的第一句话。

“还好,脑子还能用。”

林诀顿了顿,然后似乎还是第一次在萧阑眼前笑了出来。

萧阑一开始只以为林诀只是随口嘲讽他,后来才意识到林诀说的真的是字面意思。萧阑都差点忘记了,他的大脑和心脏在那场大爆炸之前被取走了,而他的躯体彻底化为了灰烬。

醒来后身体很迟钝沉重,后来想了想,人的身体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只是他已经习惯了身为怪物的躯体而已。而如今,他终于重新成为了人类。

远远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已然及肩的黑发,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几分清冷俊秀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瞳仁还带着震惊的神色。他的面目不再可憎,皮肤不再丑陋,声音不再暗哑。

这是萧阑熟悉的自己的容貌,但他更加清楚明了地是——这并非他的身体。

时靖绥。

萧阑的脑海中浮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瞳仁颤抖着,萧阑心脏在此刻疯狂地挑动着,呼吸压抑,说不出来的疼痛。

萧阑如今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还能够从那场毁灭中存活下来,是因为那个与他有着相同血缘,身体最为契合的人,将他的身体给了他。他的大脑和心脏,如今存活在时靖绥的躯体里,而这也同样代表了另一个人的彻底死去。

“是他自愿的,他说这是欠你的。”林诀开口,然后给了萧阑一张光碟。

“如果你想看的话。”

萧阑茫然地发呆了很久,才播放了林诀给他的那张光碟里时靖绥留下的视频。

影像中的人很清晰,在白得沉寂的墙壁前盘腿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汗衫的青年。

萧阑的身体瞬间绷紧,却又微微发颤。

[那个,应该看得到吧。]

青年笑着,望着镜头,挥了挥手。

[如果,你能看到这个视频的话……]

青年的话顿了顿,嗓音不知为何突然哑住了。

他的双手僵硬着握紧,嘴唇微颤着,眼眶无可控制地红了起来。

[就代表你活过来了。]

青年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一种压抑的激动,他不住笑了出来,似是想到什么特别高兴的事一样。

[抱歉,还没说几句话,就这样了。]

青年深吸了几口气,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边哭边笑地望着镜头。

[我也没什么很多想说的,你大概……也并不想听。]

[不过,我还是要说几句,你就耐心再多听一会吧。]

[我保证,这回是最后一次了。]

青年哽咽着,眼眶通红,他的声音很轻还颤抖着,但是却清晰地入了同样红了眼的萧阑耳中。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来。不过等到那时,你一定会很惊讶吧,因为整个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些年来……真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出去看看吧,现在,这个新世界。]

[再也没有战斗,没有丧尸,没有血腥的生活……已经不用再痛苦了。]

[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青年的笑意暖暖,那双含泪的清澈的黑眸里仿佛映着一个崭新的世界。

而在影像之外,萧阑的脊背微弓着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他的脑海中记起了那时靖绥在那个广播的夜晚对他说的话,与现在入耳的话完美地重叠在一起,这是时靖绥的愿望。

[这一回,不要再轻易说出反正不会死的这种话了。]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祝你幸福。]

视频里的时靖绥哭得泪流满面。

却嘴角扬起,好似第一次笑得如此的轻松和灿烂。

时靖绥终于救赎了自己犯下的罪。

他的生命,将由他的弟弟继续延续下去。

录像结束。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夺出眼眶,萧阑微低着头发出了一声极小的闷声。

那声音仿佛从胸腔里发出,胸腔里有什么挣扎着破溢而出,像是一个压抑了许久的人在极致的而痛苦下终于忍耐不住发出的悲鸣。

窗帘在风中随意地摆动着。

窗外崭新的城镇在喧闹声中浸透着希望与和平,漂浮而起的纯净的白色似乎遮掩住了一切阴暗的存在,只剩下在窗内偌大的空间里,蜷缩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单薄背影。

依旧没有人告诉萧阑,萧黎在哪儿。

但是萧阑知道了,距离那场研究所的大爆炸已经过去九年多了。

那么,这样就代表着,萧阑的十年之期又快到了。

就如同时靖绥所说,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在与数量越发庞大而又开始进化的丧尸长时间毫无休止地战斗之后,人类最终终于动用了核武器。最后世界上的幸存者被送往了这个地球上的一座无人的孤岛之上,在这里,存活下来的人用双手开始建造了一个崭新的人类社会。

也许等到很久以后,丧尸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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