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三年八月三十日,大唐河北道深州饶阳郡,饶阳城下,幽州叛军已经围城整整四天了,饶阳城下,尸积如山,血流如河!
城墙之下,护城河里,遍地散落,层层叠叠,在水中上下漂浮的,尽是这些幽州兽兵歪七扭八、死状各异的尸首,十几架云梯,已经攻城冲车报废在城墙之下,焚烧得只剩下残骸,此刻犹自冒着缕缕黑烟。
护城河之外,数千幽州精锐骑兵纵横驰骋,时不时的就往城头上泼洒一拨箭雨,在他们的后边,上万幽州步兵或列阵随时准备出战,或者在一旁监督那些被劫掠来的汉家丁壮夫役制作各种攻城器械。
饶阳城正北方向和正西方向,便是这三万七千幽州叛军扎下的一个个营寨,正北方向营寨和饶阳城中间的一个小土丘上,上万步骑层层列阵,旗号翻卷林立,土丘当中一面红底黑字的大纛,上书一个大大的史字,正是幽州军第一大将,史思明的中军所在。
河北战局一天之内急剧变化,就连原本坐镇范阳的史思明也不得不带领上万轻骑兵连夜南下平乱,而在史思明到达之前,饶阳城下已经打了快有两天半,幽州军死伤惨重。
饶阳城位于河北腹地,在范阳以南大约四百里,与常山一中一西,正好卡住了叛军南下的道路。
安禄山造反不得民心,在常山太守颜杲卿和饶阳太守卢全诚的号召下,河北诸郡的太守、别驾、司马、县令、县尉纷纷响应,杀死安禄山任命的叛军守将,招募义兵,对抗安禄山的叛军。
几乎是在一天之间,幽州叛军就陷入一种四面楚歌的境地当中,州城、县城当中的安禄山留下的守将守军通通被杀死不说,叛军收集的粮草也被这些郡县义军所夺,叛军掳获的夫役壮丁被义军解救,叛军劫掠的金银珠宝被抢。最严重的还是,叛军的通道被断,除了大军主力仍然能够纵横往来之外,小部队就根本不敢乱跑
田乾真虽然对安禄山说的挺好。但事实却是,幽州军目前已经处于一种极其被动的不利局面,军心极为不稳。不过越是如此,这支因为烧杀掳掠而彻底沦为兽兵的百战之师,就越发地疯狂。越发没有顾忌!
我既然形势不利,既然四面受敌,既然没有后路,那就索性拼死一搏吧!那就放手大杀吧!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更多的人一起下地狱。
基于这样的心理,在被河北叛军重点围攻的常山、饶阳两城的攻防就打的愈发地惨烈!
总得来说,幽州军长期在草原上与契丹、奚两番骑兵交战,极擅野战,阵地战相对较弱,攻城拔寨就更弱了。但饶是如此,在史思明亲率四万精锐叛军的猛攻之下,饶阳城依然岌岌可危。
饶阳城地处河北道腹地,长期不闻战事,兵事废弛,概括起来就是城池的防御松弛,城墙既不够高,也不够厚,夯土的城墙有一多半包砖掉落,女墙上的垛口城堞也多有坍塌。护城河也并不宽阔,水位极浅才没过大腿而已,城墙外面的辅助防御设施羊马墙等,更是形同虚设。
原因倒也简单。安禄山身为范阳节度使,不仅管军,而且还管着河北一道的财政,再加上河北道采访使,人事权也管了一大半。
整个河北道基本上安禄山就各土皇帝,他这么多年来图谋造反。一方面,所有的赋税几乎就全被他搜刮到范阳来;另一方面他也不河北诸郡的城池修得比较坚固。
于是乎,三天多打下来,饶阳城下幽州叛军虽死伤惨重,但饶阳城这边也是够呛,护城河被填平一半,女墙的垛堞也有一半被损坏,城墙上的义军伤亡也有不少。
不过,让城墙上的饶阳义军感到奇怪的是,幽州兵原本凶猛无比的攻势,怎么自从史思明以来,就一下减弱起来。
城墙之上,饶阳太守卢全诚的长子,十八岁的卢玮辰穿着一身类似龙虾壳一样黑色钢条甲,将后背靠在一处垛堞上,不时地扭头往外面看,嘴里骂骂咧咧:“入娘的,这些幽州叛军在玩什么名堂?准备造更多投石机攻再攻城么?”
在他的身旁,是一名叫莫秋风的,跟他穿着同样盔甲的天策军校尉,他朝外乜斜了一眼,冷漠道:“这样更好,到时候便让他们知道天策新型八牛弩的厉害,想跟我们天策府比武器的先进,他们这是找死。”
他说的没错,早在安禄山起兵的同一天,顾小俊就带了一百辆的军用物资来到了常山城和饶阳城。
现在这城墙上,每名守城军士手上都拿着一把天策军的强弩,旅帅以上的军官更是装备了手摇的天策弩,每名军士都配两名民夫,负责给弩机上弦,或者等这些幽州军扑近的时候,听从命令往下面砸装有火油的瓦罐。
从天策府武库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强弩的弩箭,一捆捆的就堆在城头,如果以五箭消灭一名幽州叛军来计算,杀光城下两倍多的幽州叛军都够!
除了弩箭、火油等守城武器,各种四海商社生产了军用干粮,油炒面、饼干、肉松饼,烤鲸鱼肉干也有大量供应,加上饶阳城从幽州叛军手中夺取的粮食马料,食物支持两三个月都够。
除此以外,为了预防幽州军的投石机等攻城武器,此次常山城和饶阳城还各装备了二十四架八牛弩,李倓有命令,一旦情况紧急,可以使用火药弩,因此名叫莫秋风的天策校尉对守住饶阳城充满了信心。
卢玮辰想想也是,他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那把天策弩,像是在抚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