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郡主正与黛玉说话,一旁还坐着一位珠翠环绕的夫人,见状便朝着沈夫人笑道:“你快瞧瞧,郡主怕是看上了你家新认的干闺女了,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这位夫人正是扬州宣慰使司副使李大人家的太太,与沈夫人关系颇好,两家又往来甚密,此时李夫人便笑着凑趣儿。
宣平郡主假意嗔道:“你可别说这话,你却是有女儿的人,又哪里懂得我心里的稀罕?”说完,又朝着李夫人身边的女孩子招手道,“歆姐儿,快过来。有段日子未见了,倒瞧着更长高了些。”
李夫人身旁坐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穿着一件绯罗色绣长枝花卉的对襟褙子,腰间系一块缠丝玲珑玉佩,明眸皓齿,仪态端方。此时听到了宣平郡主唤她,便立起身来,缓步走过去行了一礼笑道:“见过郡主娘娘。”
宣平郡主携了她坐下,口中道:“你们当真是有福气的,家里的女儿一个个出落得这般标致,又知礼又懂事的,哪像我家,只有个不成器的哥儿,成日里尽知道胡闹。”
两个女孩儿坐至了一处,因从前不曾见过,模样儿有些拘束。李夫人见了,笑着朝自家女儿道:“文歆,这是你林家的妹妹,还不快些见过。”
李文歆起身与黛玉见了礼,黛玉也忙站了起来,回礼道:“李姐姐。”
沈夫人笑道:“你们小姑娘家的,正该多亲近亲近才是,往后也可时常一块儿顽笑做伴,都是一家姊妹,不必拘束。”
黛玉口中称是,李文歆年纪稍长些,便笑着先与黛玉说起了话儿。
“听闻妹妹五六岁时便离家去了京城居住,至如今才回扬州,既知晓京城之地土风貌,亦有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而我自出生起便长在扬州,未曾去过别地,恐不及妹妹见多识广,妹妹若是知道几桩奇闻轶事,正该说给我听听。”
黛玉忙道:“若论起见识,姐姐长我几岁,知道见闻自然更多些,又何必自谦。”
两人这般客气了几句,才开始交谈起来,黛玉捡了几桩京城的时兴事儿说了,李文歆含笑听着,间或也说上几句。
说话间到了午膳时分,各府夫人按品级依序坐了一桌,各府的小姐们也坐了一桌,由身边伺候的丫鬟挟箸夹菜,饮了几杯温酒,又说上几句吉利讨喜话。
吃过午膳,沈夫人又道:“今日请了一班戏子来唱戏,倒不是咱们以往听的那些,是扬州城里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一班,听说有个花旦唱的极好,才带动了整个戏班子的名气。我想着,我们也正该听听,看看有什么新鲜之处。”
众人自然都笑着说好,听了一回戏,又笑闹了一会儿,至宴罢更衣,便各自归家了。
如今既是冬日里,戍时刚过,天色便渐渐暗了下去,各府里陆陆续续燃起了灯火。
而沈夫人先前的猜测未错,宣平郡主今日在认亲宴上的表现,心里确实是有看上了黛玉的意思。
周府正房卧室里,宣平郡主边由人伺候着拆卸头上的钗环,边与丈夫说起了此事:“今日沈家认亲宴上,我倒见着了林家的那丫头,真真生得一副好模样,性子也极得我意,便想着回来与老爷商量商量,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宣平郡主只得周晟一个独子,看得珍宝似的,如今周晟年已十三,宣平郡主便开始相看人家了。其时,世家大族都会早早地给儿女们相看好人家,两家交流好意见后,此事便算成了一半,只待日后到了年纪再行提亲嫁娶之事。
他们家身份地位高贵,宣平郡主又一向心高气傲,选媳妇一事上更是如此,瞧不上扬州城的一般人家。只是周晟自小被宠得厉害,性子便有些无法无天,传出了骄纵跋扈的名声。虽则宣平郡主是选媳妇,可别人家也在挑女婿,周晟虽然出身极高贵,可到底是无爵位承袭的,看着也似无甚前程。如此,这事上便一直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
周大人听了宣平郡主的话,略一沉吟道:“便是那林御史家的千金么?林御史为人忠直纯厚,极得圣上赏识,想必教出来的女儿亦是不差的。只是林家终究子嗣难继,林御史只能在五服外过继了一子,如今瞧着身体更是不行了,你也愿意?”
宣平郡主怔了怔,叹道:“是了,那林丫头却是无福,早年丧了母亲,只怕如今又……唉,不提也罢。只是老爷且想想,若是他家父母皆在,何等勋贵人家嫁不得?便是皇家,也最喜欢这般家风清贵的媳妇。林老爷当了那么久的巡盐御史,这盐差有多肥,老爷也清楚罢?林家五代单传,人口简单,这世世代代攒下的家业,林老爷哪会全交给一个继子?只怕大头都该是林丫头的。再说了,我们家何必在意这些个?晟儿到底年纪小,骄纵了些,我是打算早些给他娶个媳妇,也好让他收收性子。林家丫头那般的容貌品性,我瞧着就挺好。”
“晟儿是愈发让人操心了,成日里不归家,也不干些正事,都是你太纵着了。”说到这个独子,周大人也忍不住叹气,捋了一把胡子道,“恐怕倒是我们家晟儿配不上林家小姐。”
宣平郡主听到此话,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却又忍住了,只道:“还有一事,你不知道,晟儿与那林家过继的儿子关系甚好,这也是有缘罢。”
“哦?”周大人来了兴趣,“林家过继儿子还未多久,我听说那原本是个平民出身的,晟儿如何与他交好的?”
“我也不知那具体的,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