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孙定恒身上的伤好些了,沈家便请了县衙过来,沈筠原是知府,本就是这位县衙的顶头上司,他自然不敢慢待,坐堂会审时,坚持让沈筠坐在上首。可沈筠只言此事事关沈家,仍是往下首坐了。
沈家早已派人去孙家,让他们准备好说辞。事关三千两银子,孙母演得很是卖力。
“……那时我正卧病在床,并不知此事。如今身上好些了,才知道两家已过了文定,我心中颇感不安,我孙家与沈家实是天壤之别,民妇惶恐,不敢拖累了沈家,更不敢娶沈家小姐过门,还请大人明鉴。”
孙定恒原本对于孙母擅作主张有些不满,可在三千两银子的面前,他也心动了,此时含泪道:“原是我顾念着祖辈的吩咐,不敢违背。那时母亲还在卧病之中,不知此事,终究是我擅作主张,与沈家过了文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大人责罚。”
这事原本在扬州城便颇为有名,当今扬州知府沈家与没落的孙家定过娃娃亲,沈家顾念旧时情分,哪怕孙家没落了,仍然不曾退亲,沈大小姐及笄后两家便真正定下了亲事。老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更对沈家百般赞誉。
只是没料到事情又会发展成今日这模样,看来这孙家虽然没落了,却还是厚道的。
县衙沉声问孙定恒道:“也就是说,是你私自与沈家定下的亲事,并未经过家中父母长辈同意?”
孙定恒顿了顿,他知道这事会对他的名誉造成影响,但在三千两银子的面前,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且他与孙母一早就商量好了主意,二人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后,孙定恒心中有了底气,说道:“确是如此,我只想着遵从先辈之吩咐,私自与沈家结了亲事,并未经过母亲首肯。”
那县衙原本对于坐在上司的上首就很有压力,此时看到事情这样圆满解决,也松了一口气,肃道:“按我朝律令,无父母长辈首肯之婚姻,皆无效用。再则,孙家既如此明白事理,自愿退亲,本官便在此宣布,孙家与沈家之间的婚事取消。”
如此,事情便可算真正解决了。沈夫人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事后,沈家自然按照先前的约定,给了孙家三千两银子。孙家得到这笔银子后,喜不自胜,又觉得先前得罪过沈家,母子二人先前就商议了此事,以防沈家仗势欺人,又怕孙定恒名誉受损,往后在扬州聘妻困难,便连夜拿了钱悄悄迁往临安,重新买宅置地。
他们的算盘打的是好,只是见识终究短浅,以为他们偷偷迁居沈家便会不知,又认为沈筠只是扬州知府,管不到别地,他们便可高枕无忧了。孰知沈筠原是正经的科举路子出身,交游满天下,人脉甚广,沈家又权大势大,多的是人愿意帮沈家这个忙。
孙家如今得了这样大的一笔钱财,母子二人再也不必为了生计发愁,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沈家的掌控之中。
“……那孙母成日里打牌吃酒,孙定恒也不读书了,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混迹,他们二人也无别的进项,不过是坐吃山空罢了。”
沈夫人听到了管家的传话,冷笑了一声道:“三千两银子也够他们花许久了。你去找几个人,让他们接近孙定恒,带他去赌坊和风月场。”
管家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只要孙家与沈家的女儿再无关联,沈家没了顾忌,哪还容得了他们家蹦跶?迁往别地又如何,沈家想收拾他们简直易如反掌。那孙家人果真是傻的,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后果一概不管。
而且沈家也并未做什么真正的报复之事,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若是孙定恒原本就是个心志坚定的,自然不会受到影响。沈家所做的,至多是让他们将那三千两银子提前花完罢了。
此时沈筠忙完公务归至家中,沈夫人便将此事告知于他。沈筠笑了一声道:“如今的孙家任凭夫人处置,等他们银子花光了,有他们吃苦的地方。”
孙家原本过的就是一穷二白的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他们过一段奢靡的日子,往后银子没了,他们才懂得其中的苦楚。
沈夫人也不再说这个,没的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人徒费心思,转而道:“前儿个我二嫂来了一封信,她是知道我们家情况的,如今正是恭贺我们呢。”
“先前那事闹成那样,你写了信找二哥二嫂他们哭诉,如今可是解决了,倒是让他们也担了一回心。”沈筠摸了一把胡子。
沈夫人笑了笑,又道:“如今华儿的事算是解决了,可华儿及笄已有数月,这往后的亲事也要打算起来了,免得日后成了个老姑娘。今日我便是想与老爷说一说的,我瞧着二嫂家的彬哥儿实在是个好的。往日二嫂来我们家,每每拉着华儿的手不放,可见是极喜欢的,若是华儿嫁过去,婆媳关系便不必烦恼了,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筠沉吟道:“这样也无不可。我原是想着在扬州给华儿找一户人家,我们也能近些照顾,若要嫁到二嫂家中,便得远嫁京城了。只是发生了这样一桩事,华儿的名声虽未受到影响,可到底事情传扬出去了,女儿家的被人茶余饭后闲话总是不好,华儿远嫁说不得更好些。且那彬哥儿确实是个好的,我们华儿嫁过去也不致受了委屈。”
沈夫人心中有了底,面色便松快了许多,点头称是。
沈筠又道:“还有一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