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名叫阿九,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的真实姓氏和名字了,只知道是一场瘟疫后,他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四五岁的孩子在街头流浪了很久,靠着从垃圾堆里翻找别人丢弃的残羹剩饭活了下来。
而他口中的死老头,是一个断了双臂的颓废男子,长年蓬头垢面,唯一的喜好就是喝酒,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还好,老头的酒品不差,即使喝得烂醉,也只是胡言乱语,从未因酒醉而伤人。
老头其实并不是很老,五十多岁的年纪,曾经是个修行的道人,却不知为何断了双臂,修为尽失。老头因为没有手,提拿做事均靠双脚,因此落下一个不爱穿鞋的习惯,大冬天也是如此。
老头曾经对少年说过,他当时看见垃圾堆里奄奄一息的黄皮小孩,并不想理会。恰好在他离开之时小孩动了一下,他就是多看了一眼,便觉得这孩子看着很合眼缘,就将他带了回去,反正就是一口饭的事情。
少年因为营养不良,个子瘦小,常受欺负。老头见他每次出去乞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乞讨来的饭菜或者物件细软,也常被打翻了、抢光了。
老头见他可怜,就教了他一些简单道法,最厉害的不过就是御剑,少年学了整整五年。老头警告过少年,不可用来与人打架,只当是强身健体,若是受了欺负也有力气逃跑了,非到性命之忧时,绝不可施展这些招式。
在两个月前,老头又去酒馆讨酒喝,结果因为喝多站不稳,不小心蹭了当地的一个恶霸,当即就遭四个壮汉活活打了半死。少年将他拖回来,他在席上躺了两天就走了。
老头临死前,让少年到破房子的烂灶台底下,挖出了一个布条包裹的物件。说是留给他保命用的东西,还让少年马上前往蓬莱仙山,因为两个月后,正好就是蓬莱阁每八十年一次开门收徒的时间。
“我把他埋了。却连个碑也立不起,只能在坟头上放了块石头。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叫什么名字。可就算我知道也没用,我又不认识字。”少年说到此,眼泪已经湿了脸,他抹了又抹。但一声也不泣。
楚珀玡听少年说了这么多,自是有恻隐之心,可不见得少年跟了自己,就会比以前要过得要有多好。如今他这幅模样,根本不知自己往后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大哥,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如今蓬莱阁开门收徒的时辰已过,我也无处可去。死老头又不在了,我又成了孤苦伶仃了。”少年见楚珀玡沉默,再次恳求。
楚珀玡还是婉言。“小兄弟,不是我不愿带你走,只怕你跟着我还是会受苦,更有性命之忧。既然你与蓬莱阁无缘,天下之大,还是有许多道观可以修行的,譬如九华山之上……”
少年听楚珀玡这么一说,当即跪下哀求,“大哥!你就别赶我走了,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我跟着你肯定没错。受苦么,我长这么大什么苦没受过,要说性命之忧,当年要不是死老头。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小兄弟,你何必如此呢,赶紧起来。”楚珀玡拉扯了好几回,可少年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他根本拉不动。
“我不起,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少年耍赖般,像抓了救命稻草,就是不放手。正如当年死老头看见他时一样,对了眼缘,认定了眼前的人。
楚珀玡本就是心软之人,哪里耐得住少年这样的恳求,且又听了他这么可怜的身世。可楚珀玡同样也是优柔寡断之人,他不死心的又费了好些口舌劝说,可少年就是不放手,就是要跟着他走。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了,你快些起来吧。”楚珀玡终于还是熬不住少年的苦苦哀求,实在无法再开口拒绝了。
“真的?你不许反悔啊!”少年抬头,笑脸上是眼泪鼻涕,他是真心想要追随眼前之人。
“嗯,是真的,你快起来吧。”不反悔这三个字楚珀玡不敢说出口,因为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等回到临淄城,若他开口请求,凭月随风的能力,为阿九在城中谋一份生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太好了!大哥,你真的答应了!”阿九欢喜的要撑起身子,可双腿却抽筋了,又因这两日不食油水,身子一下没了力,“哎呦,大哥,麻烦您扶我一把,我腿抽筋了,哎呦喂,疼……”
阿九身子单薄,个子又小,楚珀玡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他腾空的抱起放下。阿九一落地站稳,就尴尬的挠头傻笑,毕竟方才被这么提起来,他感觉特丢面。
楚珀玡不理解,为何阿九如此执着的要跟着他,也不理解他的一声答应,阿九就能如此高兴。阿九越是如此,楚珀玡就越是打定主意,等到了临淄城,无论如何定要帮找他谋生的去处。
“大哥,我的腿不麻了,您说,我们该往哪个方向?我就在后面跟着。”话虽如此,阿九还是不停的扭动双腿,缓解蚂蚁咬食的酸麻感觉。
“临淄。”楚珀玡简单应答。
“得令,可……临淄该往哪个方向?”
楚珀玡也犯难,时下他根本不知身在何处。此地一看就是荒山,自是不能靠双腿行走寻路,这样不仅会有迷路走错方向的可能,更是费时费力。
可一想到从天上走,楚珀玡就不由的一阵胃海翻涌。可是,也只能走如此的捷径,否则要何年何月才能赶到临淄城。
“先上去再说吧。”楚珀玡看向阿九,神色不安,直言道出自己的苦衷,“阿九,其实那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