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直到他小外孙女死的那一天,他都没能实现这心底小小的愿望。
他们那儿有习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尤其是像外孙女这种还不满周岁的,是不能办葬礼的,甚至老人都不能送。他只能跟着老妻站在家门口,望眼欲穿等女儿将外孙女儿小小的身子送去火葬场,换回来不足一捧的骨灰,然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外孙女存在过的证据。
经过这次打击,许崇礼整个人都佝偻了,每天吃早饭就离家,不到天黑透绝不回来,他每一天都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以期发现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弟弟。
每天魂不守舍的模样外出打转,让他的亲人十分担心。一个幼小生命的消失虽然早已让他们一家人痛彻心扉,但是生死有命,孩子已经没了,他们就是再难过也必须得接受这个事实,死者已矣,活着的人生活总是要继续,作为家里顶梁柱的许崇礼,上有老母要奉养,下面还有老婆孩子,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家庭就要彻底散了。
女儿本来就没有固定工作,没结婚之前还打过零工,结了婚之后不久就怀了身孕,一直休息在家,之后又经历离婚,孩子生病去世等一系列打击,身子骨没有以前硬朗,老两口心疼女儿,先让她先养好了身子,再出去找工作,因此一家人现在基本上就是在吃以前的老本。可是没了房子和铺子,总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母女两个商量着,做生不如做熟,还是在周围的小区合适的地段租个小铺子开小超市,只要他们勤快踏实,生意应该说得过去。
就在母女两个想着要如何劝说许崇礼重拾人生的信念时,他突然像没事人一样回了家,看起来似乎恢复了正常,积极听从妻女的意见,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小铺面,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在经历磨难之后,终于盼到了迟来的彩虹。
老张和老刘,是一对儿认识了三十多年的好朋友,两个人在同一间工厂上班,脚前脚后退休,又同时痴迷上钓鱼。当鱼漂在水面上下起伏,收竿钓取一条条鱼时,不论那鱼是大是小,何种品种,带来的那种满足感,是菜市场上买鱼所无法比拟的。人嘛,上了点岁数退休在家,无所事事的,总得找点寄托,找点乐子,所以两人便结伴在钓鱼这条路上一溜烟地撒欢儿跑不回头了。痴迷到最后他们居然迷上了夜钓,家人苦劝夜钓如何危险,两位老人的身体如何撑不住,却都没有结果,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总是结伴去江河湖海或者人迹罕至的水库,兴致来了,可以一天一夜不回家。要不是现在通讯发达,打个电话能知道他们在外面平安无事,家里人不定要急疯成什么样。
这不,前段时间本市普降大雨,连城市街道的积水有时都超过一米深,出行十分困难,但这对钓鱼爱好者,就像捡到了金元宝一样兴奋,因为上游的水库要开闸泄洪,他们平时总去钓鱼的一条河,此时水面比以前足足上升了两米,水库泄洪,一定会放下很多大鱼来,这是常识,他们两个如何不激动。河里面野生的鱼越来越小,钓鱼的人实在太多,投放的鱼苗不足,他们最近钓上来最大的一条鱼也不过巴掌大小,太没有成就感了。因此得知泄洪的消息,他们兴奋地磨刀霍霍,整理好自己全部的装备,准备上外套和干粮,要大干一场,钓它个千八百斤鱼,好好过过瘾。
两人早已事先踩好点,因为那条临近枯萎的小河现在水位暴涨,他们以前经常去钓鱼的老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他们决定去市郊著名的石头桥上。要说这石头桥还有一定的来历,是清中晚期时代,一个富商捐钱修建的,传说因为富商家一个近邻,走夜路涉水时不幸溺亡,富商希望以后这样的悲剧不要再重演,就出资修了这座石头桥,200年来屹立不倒,也算是本市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物了,直到今天还能正常使用,只不过因为桥面狭窄,车辆无法通过,变成了专门供行人行走的步桥。
因为这桥两岸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居民,即使白天,过桥的人也非常少,更何况他们是打算去夜钓,晚上这座桥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他们支竿下饵,不会有人打扰。桥面高出水面大约两米,即使泄洪,石头桥也没有被淹的危险,反倒因为水面在小幅度上涨,高度正适合他们钓鱼,是非常理想的夜钓低点。
晚上八点多,借着太阳洒向大地的最后一丝余晖,两位老人家摆好座椅,放下钓竿,在桥中间的石头柱上绑上一盏应急照明灯来吸引鱼群,便开始舒适地坐下,一边注意感受手中鱼竿的晃动情况,一边吸烟闲聊。
这一晚上两人过得那是相当痛快,他们以平均每15分钟一条大鱼的速度不停有收获,一晚上钓的鱼,连他们事先准备的几个空桶都已经装不下了,钓到最后,他们不得不选择将小一些的鱼忍痛扔回河道,却仍然舍不得回家。钓鱼嘛,陶冶情操打发时间是主要的,鱼获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凌晨四点半,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河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白雾,哪怕正值伏天,河面上也有几丝寒意,两位老大爷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长袖外套穿上。不停提竿的乐趣,让他们忘记了整晚钓鱼的疲惫,仍然兴奋地盯着手中的鱼竿。此时桥头的应急照明灯忽闪了几下之后渐渐熄灭,一般上他们准备的三个照明灯电池全部用尽。不过没关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