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贼要挟我——”小伽罗再往城墙之下看,又是一堆可怕的尸首:“死了好多好多的人,到处都是血,太可怕了!”
“打仗就是这个样子,伽罗,你只管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杨坚继续安慰小伽罗。
“不要,我不要!”小伽罗哽咽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宇文护对城下的杨忠道:“杨大将军,看到了没有,你把伽罗小姐吓成了这个样子,你在她眼里已经是十恶不赦的魔鬼,还想再打吗?”
杨忠很是生气,用手里的剑指着有些自鸣得意的宇文护:“这就是你们宇文家的手段吗?拿一个五岁小儿要挟,算什么本事!今日我不攻城,你能躲得了明日吗?”
宇文护将小伽罗放了下来,拿出手谕:“陛下诏书在此,杨忠等一众将领奉诏!”
杨忠有些迟疑:“真的是陛下的诏书?”
杨坚仔细分辨,宇文护手里确实拿的是一方明黄色、金晃晃的丝绸诏书:“父亲,确实是陛下的诏书!”
杨忠和杨坚父子,以及一众将领全部下马跪拜:“臣等奉诏!”
“哈哈哈!”宇文护更是跋扈了,高傲得像是在用鼻孔看人:“谅你杨忠再打的胆子,见到陛下诏书,不也得在老子面前跪下?”
“你这个奸贼,一定是矫诏!”杨坚气得要站起身来,被杨忠拉了回去。
宇文护打开诏书,宣读:“今日乃是宇文泰和独孤信两位柱国的大喜之日,宇文毓公子和独孤茱儿小姐喜结良缘,百年好合,此乃普天之庆!朕命尔等暂休兵戈,赏赐杨忠所率部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绸缎不计其数,御酒五十坛,更有牛羊不计其数。犒赏三军,以共享今日之喜庆!”
杨忠有些惶恐:“何时成亲的?”
宇文护看了一眼小伽罗,让她回答。
小伽罗还在哽咽:“已经成亲了!”
杨忠听闻,瘫坐在地上。沉吟了半晌,仰天长啸:“天啊——算天算地,算不过这个宇文老贼,痛啊!痛啊!”
宇文护笑着命身边的士兵:“你们还不收起来兵器?从今日起,宇文氏和独孤氏便是一家人了。哪里有自相残杀的道理?”
那些士兵不明原委,惶恐地看着城下的杨忠,杨忠挥挥手,让这些士兵收起兵器,退了回来:“可怜独孤兄长一世英名,可怜我杨忠一世英名,还是被宇文老贼算计了,竟然上了贼船,我杨忠活着还有什么颜面见陛下!”
说罢,杨忠便要拿着手中的剑。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众将士阻拦:“大将军,万万不可!”
“杨叔父,不要——”小伽罗稚嫩的声音划破了苍穹,更让这本就悲戚的沙场平添了悲伤。
杨坚小心翼翼地从杨忠手里夺过剑:“父亲不能死,你若是要死了,不就遂了那老贼树枝的心愿了吗?”
又一个裨将劝慰:“大将军,陛下给你亲笔手谕,正是要劝慰你,不要自寻短见,他替你背下了纵容奸佞的罪名!”
杨总只是瘫坐在地上。什么也不说。宇文护命人大开城门,将财物都担出了城门。
这可为难了杨忠,攻城失败、误上贼船,本来是很悲伤的一件事情。却又是茱儿小姐的大喜日子,又得让三军张灯结彩,宰牛杀羊,这明明就是在替那奸计得逞的宇文老贼庆祝嘛!
然而,此时杨坚最关心的还是受到惊吓的小伽罗,他策马要进城。却被守城的士兵拦在了外面。
宇文护下了将领,杨忠可以带着士兵们在门外埋锅做饭庆祝,却不能踏入长安城半步。过了今日,杨忠父子就必须带着士兵回到凉州城了。
小伽罗和杨坚,中间隔着数十名士兵,自从上次漠北长别之后,今日近在咫尺,却不能说一些久别重逢之后的知心话。两人只能远远地相互望着,小伽罗默默垂泪,杨坚本是劝了一两句的,没有效果,却也发觉小伽罗悲伤的样子挺惹人爱的,便默默地和小伽罗对视。
赤练马知道两个小主人心事,也安安安静地驻足在那里,双眼之中也饱含着悲伤。
日暮黄昏之时,小伽罗和杨坚才依依惜别了,因为高颍找了过来,奉了独孤信的命令,将小伽罗带回去。
白日里的这场大战,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整个南北朝时期,比这凶残百倍的战阵数也数不清。
小伽罗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活生生的人从她的面前坠落下来,还有血液迸溅在脸上的恐怖,在以后的日子里,时不时地闪现在了小伽罗的面前。
宫中传来消息,就在姐姐茱儿成亲的这天晚上,贵妃郁久闾险些流产。惊得宫中上下人等,慌乱了半天。上官御医死了之后,别的御医都资质平平,害得郁久闾险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病急乱投医的魏文帝,照旧请来了无视,为闾贵妃一番“驱邪”。也算是郁久闾福大命大,自己又从鬼门关之前有幸逃了回来。
这一番惊险过后,连宇文泰都为郁久闾捏了一把汗,想责怪魏文帝太过于草率,然而,那巫师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让宇文泰没有再有责怪魏文帝的意思。
巫师道,郁久闾之所以胎气不稳,是因为宫中近日来多了一个灾星,乃是正宫皇后。因为正宫皇后行为不检点,魏文帝念及旧情又不忍心责罚她,上天只好代为惩戒,便应验在了郁久闾母子身上!倘若还要留下乙弗皇后,日后郁久闾难免会再有不详的胎动!
宇文泰当然知道这巫师是在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