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风呼啸,呜呜咽咽如鬼泣。
竹园安静,唯有廊前灯笼被寒风吹的摇摆的厉害。
厢房各处都熄了灯,陆鹿所住正房还亮着一盏孤灯,隐隐有人影支着腮坐等在灯旁。
远远有犬吠传进来,更添冬夜的寂廖孤寒。
忽然,廊下轻手轻脚的摸过来一个人影,猫着腰小心的在窗根下轻轻叩响三下,很快,后窗打开,猫着腰的人直起身,看起来颇高壮,纵身跳入屋内。随后窗户关上,映出两个相拥相吻的身影。
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贾婆子睁大眼,对着旁边春芽小声吩咐:“快去告之姨娘。”
春芽点点头,轻手轻脚的挪出来,顺着墙根从侧门跑出竹园,一溜烟的来到绿园。
今日是陆靖歇宿易姨娘屋里的日子,屋内一直暖洋洋的,易姨娘也极尽手段,将陆靖服侍的舒服妥当,折腾半宿,正要入眠,听到门外轻轻叩响。
易姨娘眼神清明,知道机会来了。她推推困倦的陆靖:“老爷,妾身出去瞧瞧。”
“嗯。”
陆靖翻个身。
易姨娘披衣而起,打开门放进秋碧,低低细语几句,便将她打发出去。然后走近床端小声道:“老爷,妾身听说,大姑娘那边出了点事。老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陆靖含混一声,猛然清醒,问:“什么事?”
易姨娘压低声音道:“巡夜的说是看到有个男人模样的进了大姑娘屋子。”
“胡说八道。”陆靖怒起。
易姨娘唬一跳,忙道:“妾身自然也是不信的。只是,巡夜的婆子私下都传开了。说前些天夜里就见到了,还不太信,没想到今日又见着了。还面生得很,不是咱们府里的。”
陆靖烦燥起身:“明日着人查清,是那些嚼舌根的,一律五十大板拉出去发卖了。”
易姨娘这才真切吓一跳,急急道:“老爷息怒。这事,自然要压下。只是光发卖只怕堵不住下人的嘴,倒是亲眼所见,方才平息这空穴来风啊。”
陆靖抓起衣服就要穿,皱眉道:“这有何难,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爷说的是。”易姨娘忙唤上丫头一起帮着更衣。
这边绿园悄悄一群人悄悄打着灯笼向竹园进发。
竹园,贾婆子还守在暗处,生怕人跑了。
巡夜的婆子过来,察觉到动静,贾婆子怕她们声张嚷起来惊动了人,自己走出来,陪着小心说是去看望干亲某个婆子,喝多了一点酒,让寒风一吹,迷路了不知怎么就转到竹园来了。
因她是易氏身边心腹婆子,在陆府年头很久了,资历算比较高的那种,巡夜的婆子又察看她全身,没夹私货,便挥手不再追究。
正说着,易姨娘带着陆靖就过来了。
卫妈妈和春草等人被惊动了,纷纷点灯起身迎着,偏偏一直亮灯的正房却熄了灯,陆鹿犹在装傻当听不见。
不得已,小青去敲门,半晌,值宿的夏纹才睡眼惺松的开了门,一看大晚上的老爷怎么也来了?
“大姑娘可在屋里?”易姨娘先问。
夏纹施一礼,指指里屋:“姑娘在里屋。”
陆靖一偏头:“去看看。”
易姨娘暗喜,带着几个丫头便要进屋,卫妈妈不解:“老爷,易姨娘,这是做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
谁知,这里屋也让闩紧了,推不开。这下,易姨娘更加认定有鬼,向陆靖说:“老爷,不如先回避吧。”
陆靖原本三分不信,这下变成十分信了。
没鬼,干嘛里层也闩紧了?一般来说,夜里要喝茶什么的都不是叫丫头服侍吗?这把里屋闩了,丫头怎么进去?
卫妈妈看这架势,也猜到什么似的,上前拍门:“姑娘,你可睡下了?”
“嗯,才醒。”陆鹿声音清脆,打着哈欠问:“怎么啦?”
春草上前报:“老爷和易姨娘来了。”
“这大晚上的为啥事?”
陆靖皱眉:“你先开门。”
“爹爹,这不太好吧?”
易姨娘笑:“这有什么不好的?老爷有要紧话要嘱咐姑娘,大晚上的巴巴来了,姑娘先开开门吧。”
“我若不开呢?”里头静了一瞬,陆鹿突然这么一问。
易姨娘就皮笑肉不笑:“这说明姑娘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春草夏纹,给我掌嘴。”
春草和夏纹当真掳袖,春牙齿和秋碧忙挡在易氏身前。
正闹的乱哄哄的,庞氏也得了信,急急赶过来,一看这么多年围在陆鹿正屋,不由锁眉:“怎么回事?”
陆靖摆手:“你来的正好。”他指指易姨娘:“说给太太听听。”
易姨娘一怔,眼睛四扫一下,看到躲在人群后的贾婆子,后者冲她微微点头,便胆气更壮向庞氏见礼道,将新发现又细细呈报。最后道:“妾身也是为着府里着想。若是传出去,不但咱们府里,就是段家颜面也无光。原想着悄悄行事,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动静,惊动太太。”
“霍,你发现事情不对,想的不是报之我这个当主母的,而是向老爷挑拨,不就是存心把事闹大吗?这会倒装好心。”庞氏啐她一口。
易姨娘欲哭无泪,捂着脸退开一边。
陆靖面皮一热,不耐烦:“这些以后再说。还不叫把门叫开。”
庞氏冷笑,眼睛一扫,这屋里人是不多,可架不住竹园丫头婆子都起身了在外边听信。就冷下眼喝道:“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