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站在最靠边的那块突起的大石上,正无声地俯瞰着长留和天下众生,白衣飘然,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乘风而去,而眼前这一素白的背影让几步之外的花千骨不由得心中一颤,伫立在原地,没再前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曾几何时,他于她是遥不可及;曾几何时,他于她间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曾几何时,她只能偷偷仰望他的身影;曾几何时,她已经做好打算永远埋藏起心底对他的爱恋。然而后来,命运似乎给她开了一个个“玩笑”,也是这些“玩笑”,让她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缩短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同时也是这些“玩笑”,让她一步一步地远离,只为成全他心中的大义。她跟着自己的心走,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却一步步走向悲哀的深渊,这本并不是她的本意,却造就了错误的结果…… 满身的伤痕,满地的鲜血,数不尽的悲痛,流不干的泪水,正当一切都万念俱灰时,命运再次开了一个“玩笑”,心死的诀别竟换来了他歇斯底里的挽留,一场腥风血雨,一场云消雾散,一场雨过天晴,终换来了此时的相守相伴。
值得吗?
值得….
纵然让她再重来一遍,她的选择还是不会改变……
错了又如何,伤了又如何,再痛…又如何,只要他还在,那一切便都是值得。
绿鞘如今所做的,何尝不就是当初自己做所的,自己当初经历的,绿鞘现在正在经历,那种痛、那种伤,她都曾真切地感受过,此时此刻,教她如何能狠下心去阻止,倘若不阻止,那又如何对得起守护着天下的师父。
“小骨…”
一声轻喊,打断了她的思绪,对上的便是他疑惑的眼神。
片刻前白子画便已知道她的到来,然而当气息逐渐靠近之时,却突然停下了,接着便感受到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等了片刻也未听见她的声音,疑惑之际转过神来,她发呆的神情便尽数落入眼中。
“师父…”花千骨迈开步伐走上前,伸出两只小手环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处,鼻尖四周环绕着淡淡的松木香,是师父的味道。
白子画抬手环住她的身子,低头看着窝在胸前恬静得像只小猫的她,嘴角含笑柔声道:“发生何事了?”
花千骨一阵摇头,随即轻声道了几个字:“值得了。”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力度。
对于她前言不对后语的回答,白子画似乎并不在意,只感受到她收紧的双手,随即嘴角不留痕迹地上扬。
睁开眼,看着地下连绵起伏的山脉,花千骨的思绪慢慢倒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初到绝情殿的那天,同样在这个地方,在露风石上,师父独自一人站在露风石上俯瞰千山……
小骨,你记住,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负起多大的责任,如果仅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逃避应有的责任,那便是罪孽……
是啊,人不能借口逃避悲伤,就忽略那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明知道绿鞘的所作所为,却选择袖手旁观,她无法做到,而且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自己而起的,她又怎能做到置身事外。
在接下来的几天,花千骨偷偷地调查起异朽阁的事情,就连每日送上绝情殿的卷宗她都不放过,借研墨为由呆在书房,不时偷看白子画手中卷宗的内容,有时更是旁敲侧击地从幽若口中得知更多有用的信息,冥界大批遗失命魂的鬼魄、人界不时出现的离奇失踪、妖界不时遭受的莫名攻击,知道得越多,花千骨反而觉得越加模糊,绿鞘的目的其实很明显,但她做的这些又是为何?
起死回生…又谈何容易…
当初竹染用禁术换回自己的一魂,东方与异朽阁做交易,不知用何种方法换来了她的全部魂魄,才让她得以轮回,而绿鞘,纵管她与异朽阁做交易,也不可能涉及到命魂跟妖,
糖宝曾说过,她绿鞘早已把自己的命也赌上,那这些……难道与旁门左道的邪术有关?
越来越多的疑问,越加的积累,越加的不安,守株待兔的等待似乎并没有任何用处,或许,她该去见见绿鞘,希望在这之前,绿鞘并没有真正把自己的性命给压上了,希望她还有扭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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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错错,错错对对,恩怨纠缠,一朝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