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重的建军仪式结束,全军将士列队返回各自的营区,杀猪宰羊,热烈庆祝自己的节日,方圆五公里的宝山卫很快便沉浸在欢声笑语的节日气氛中。
位于宝山卫城中心位置的海军司令部大院里,杯盏交错。
数百名身穿新式军装的海军将校,与长袍大袖的幕僚、总管欢聚一堂,彼此相互敬酒,笑声不断,强烈的反差令醺醺然的朱道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庆祝宴会进行过半,一份标注5颗黑色五角星的急报瞬间把朱道临震醒。
朱道临不动声色地拆开腊封,迅速阅读,强忍心中的愤怒与失望把急件收了起来,再次端起酒杯,向同桌的首席幕僚叶良辰和李长隆、史青阳等大将轮番敬酒,在声声喝彩中连喝七杯,然后满脸微笑地放下酒杯,告了个歉便叫上叶良辰一起返回自己的小院。
朱道临吩咐值守亲卫谢绝来访严加戒备,把急件拿出来交给神色凝重的叶良辰,匆匆进入里侧的盥洗间洗脸刷牙,清醒头脑。
叶良辰看完写满两页纸的急报,连声哀叹,他不用多想就知道崇祯皇帝的多疑猜忌和背信行为激怒了朱道临。
摘掉了大盖帽的朱道临来到叶良辰面对坐下,收起桌面上端正摆放的急件,摇头苦笑道:
“我一直认为崇祯是个坚忍不拔、勤恳实干的好皇帝,大明江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他的错……”
“所以,我一直想方设法帮助他,送给他一批批价值万金的铜料和武器装备,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北上平叛,绞尽脑汁制定出击辽东、牵制满清军队的军事计划,东拼西凑拿出数百万两银子修建宝山港和青岛港。”
“可是,现在……唉,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皇帝并不需要我,他只是需要我的钱财。”
叶良辰幽幽叹了口气:“皇帝还是太年轻了,我能想象他面对满朝文臣挤兑时的窘迫与无奈,甚至能确定有人向他进谗言。让皇帝提防将军尾大不掉……”
“这一切,致使皇帝违背了之前的承诺,没有任命将军为海防总督,也没有把金州卫、威海卫和青岛卫划入将军管辖之下,但他仍然任命将军为东江镇总兵。赐封将军麾下6名大将为游击将军,命令将军两个月内率领16,000新军将士接防皮岛和广鹿岛!”
“由此可见,皇帝还是要重用将军的。”
“重用?东江镇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你非常清楚,要是我撒手不管,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有东江镇了。”
朱道临逐渐冷静下来,心中的愤怒逐渐被痛苦和失望所取代。
叶良辰理解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除了将军,皇帝也没人可用,若是继续拖延两个月,哪怕满清军队看不到。皮岛和广鹿岛上的数千散兵游勇也要造反。”
“若是岛上那些走投无路的东江弃将步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的后尘,说不定真要投降满清了。”
朱道临明白叶良辰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估计皇帝也知道我不敢违背他的谕令,所以才有恃无恐啊!”
叶良辰笑道:“不管皇帝怎么想,怎么做,将军都会咬紧牙关忍辱负重,抢在鸭绿江解冻之前率领新军进驻皮岛和广鹿岛,彻底解决数年来留下的巨大隐患,进而达到牵制满清兵力的目的。”
“估计皇帝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敢违背承诺。转而对将军进行压制。”
“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朝廷上的东林党人和某些对将军怀有敌意的大臣们,很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达成默契,联起手来向年轻的皇帝施加压力……”
“在文臣们看来。哪怕将军不用他们出一文钱,立下再大的功勋,送给皇帝皇帝再多钱财,他们也要对将军进行压制,要是将军率领麾下新军和满清军队拼个两败俱伤,他们会更高兴。在他们眼里,士大夫治天下是天经地义的,大明江山社稷就该由他们来治理。”
朱道临一时间心神巨震,呆滞片刻喃喃而语:“士大夫治天下……儒家的千年传承根深蒂固啊!”
叶良辰非常无奈:“日暮西山的东林党其实很好对付,难就难在东林党背后的世家门阀和大地主。”
“大明官员九成以上出自世家门阀和大小地主家庭,东林党不过是江南世家门阀和大地主的马前卒,那些赫赫有名的东林党名士,无一不是自世家门阀和大地主家庭的子弟,哪怕江山变色在即,他们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最后才是皇帝和国家。”
“要想保住自己和家族的利益,就必须控制朝政,抑制皇权,打压武人和勋贵,这就是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天下!”
“除东林党之外,朝堂上还有代表浙江和淮南各大势力的浙党,代表两湖世家门阀的楚党等等,这个党倒下了,那个党站起来,不管他们之间如何争斗,本质上都是一丘之貉,把持朝政的依然是士大夫。”
“在这些士大夫背后,就是遍布天下的世家门阀和大地主,千百年来历朝历代莫不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绝啊!”
深有感触的朱道临频频点头,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共产党人和开国领袖的伟大,才明白人民共和国的来之不易:“是啊!终而复始,循环不绝……我想我明白了!”
叶良辰不由愣住了:“将军是否要做出改变?”
朱道临此刻一片清明,心中平静如水,他望向满脸疑惑的叶良辰,说出自己的决定:
“是必须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