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
近来销售量稳定在每期6,500份的《江南时报》再度发行特刊,头版头条刊登了《江南新军北上参战》的消息和评论。
在这个惊人消息的下方,是几乎占据大半版面的《江南新军招商章程》。
两个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如同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整个金陵城都为之沸腾起来。
各大商家纷纷召集家族掌柜管事,急商计策,反应迅速的小商人们手捧报纸,四处奔走,企图以联合互补的方式组建天工商贸那样的股份公司,集中力量展开竞标,成为江南新军的长期供货商和合作者。
下午两点。
皇宫东南方的吏部衙门忽然热闹起来,吏部尚书郑三俊的公事房里高官云集,济济一堂,热烈讨论即将北上作战的江南新军和“被迫北上抗清”的对手朱道临。
自以为计谋得逞、终可调虎离山的东林党魁首们非常兴奋,一个个眉飞色舞,弹冠相庆,似乎已经看到令他们深恶痛绝的罪魁祸首朱道临和他创立的江南新军走向灭亡,却没几个人看出《江南新军招商章程》蕴含的深远意义。
高坐主位上的郑三俊和兵部尚书冯元飚,红光满面。
两人都收到了京城多位同仁的来信,均知道朱道临公然在朝堂上羞辱东林高官、在通州抢掠山西世家骡马行的恶劣行径,而且都以为朱道临此次率江南新军北上参战,是首辅大人周延儒率领朝中同仁同心协力说服皇帝的结果。
为了加速消灭对手的进程,郑三俊再次向冯元飚提出了个建议:以兵部名义收回狮子山下的南大营!
冯元飚立刻明白郑三俊釜底抽薪的目的,考虑片刻,颇感为难:“这个……南大营是羽林卫驻地,如果兵部强行收回,需经过南京镇守太监的同意,留守南京的5,000御林军名义上归我兵部管辖,调动权却捏在镇守太监吴景贤手里。不好办啊!”
郑三俊哈哈一笑:“其实很好办的,只需上奏皇帝,陈述新军北上之后,江南兵力空虚。为守护南都和江南大片税源重地,兵部拟恢复每年一度的传统操演,需要利用空置的南大营,以供操演各军驻扎操练。”
“为了加大说服力,还可加上一条:兵部计划分期、分批招募流民青壮。严加训练,用以补充金陵城防和江南各军空缺,危急关头奉诏出征,参与各地平叛或开赴边关,抵抗外虏,南京吏部和户部大力支持,江南各地开明士绅踊跃捐献,以满腔赤诚报效皇恩,壮我军威!”
冯元飚立刻被打动了。
郑三俊所说的吏部、户部的支持和江南门阀的捐献,说白了就是付给兵部一笔白花花的银子。
不管之后是否恢复传统的江南操演。也不管是否招募士卒加以训练,只要能把南大营拿回来,大家的目的就达到了,自己银子自然也到手了,最后肯定和从前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同类事情一样,不了了之,逐渐被人遗忘。
看到冯元飚脸带笑容,重重点头,郑三俊心情格外愉快,悄悄向冯元飚透露了个重要消息:
“在太仓王老爷子亲自督促下。百余名技艺高超的工匠经数月艰苦努力,已仿造出两台手摇印刷机器,目前正集中人力物力,参照得自江南报社印刷厂的金属活字进行仿制。另有数十工匠在对同样得自江南报社印刷厂的油墨展开研究,很快就能造出我们自己的印刷机器,哼哼!儒林叛逆阮大钺和《江南时报》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冯元飚大为振奋,连连叫好:“好啊!这半年来,我等被一个士林败类和几台机器弄得一筹莫展,处处被动。想想都令人尴尬,实在有辱我东林党人声誉啊!只要机器仿制出来,第一件事就要挤垮江南时报社,重新把民意抓在手里!”
郑三俊频频点头,随后向肃立侧前方的心腹官员招了招手,很快为“欢送江南新军北上作战”而专门召开的会议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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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整个金陵城已经陷入喧嚣之中。
街头巷口青、楼酒肆都在热议新军北上征战的消息,各家商行和工坊掌柜都在紧张讨论新军招商的各项条款,关注数量巨大、多达56个品种的长期采购。
秦淮两岸的青、楼掌柜们同样相互串联,相互商议,要为江南新军的出征尽些心力,以感谢新军统帅朱道临将军对秦淮儿女的关心和扶持。
秦淮河南岸,与北岸码头遥遥相望的宽阔院子里更为热闹。
数百乐户、乐师和乐器匠人齐聚一堂,商议如何向即将率领江南新军北上抗敌的朱道临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座占地12亩的宽阔院落,是四个月前由三家乐户牵头、数十家乐户集资开办的“金陵乐器厂”。
外人以为短短数月便在乐器制作行业名声鹊起的“金陵乐器厂”,得益于曾经的秦淮第一名妓、现任虎山音乐学院山长徐拂的资助,只有乐户们心里知道,购买这座院子再出资6万两银子修葺一新的,是悲悯天下的朱道临。
连同乐户们如今赖以糊口的各种工具、刀具、量具、铜料、各种乐器制造图纸和价值连城的制造技术图册,都是朱道临通过徐拂之手悄悄送来的,金陵城的所有乐户都对朱道临感恩戴德,都把他视为自己的恩人。
运送粮食和各种物资的马车、船只源源不断赶往虎山庄园和上元码头。
金陵城里城外的皮具作坊、油布作坊、绳索作坊、屠宰场和榨油作坊,都在为即将出征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