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儿见骆婵走远,才小心地提醒,“大小姐虽是姨娘生的,可心高气傲。刚才说她的绣工好过江南绣娘,知道的以为您是心口如一真心夸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暗讽她出身不好……”
骆嫣这才惊醒,自己的心无城府和不谙人情事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活一回,总得改天换地,变通一种活法才是!
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少说话,少理闲事。
玖儿端着托盘挑了珠帘进来,见骆嫣神色黯然,不免大惊小怪问,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妩儿接过她的托盘去窗前放凉。
骆嫣问玖儿,“姐姐今年是不是十五了?”
“是呀!大小姐今年及笄,来提亲的不少,可是她都看不上。不是嫌人家境不好,就是庶子没有地位,做妾室她更不乐意。”
“轻声!小心隔墙有耳。”妩儿急忙过来要捂玖儿的嘴。
“没规矩的丫头,哪有在背后说主子的。”
玖儿把她手拿开,吐了吐舌头,“我只是实话实说,家里谁不知道,青儿柳儿不也私下窃窃,对未来感到渺茫呢!”
骆嫣望着她们笑了笑,心里暗叹,回到闺阁时真好!没有男人的日子真好!
窗外天色渐暗,玫儿去关窗。
骆嫣感到眼皮打架,困乏得紧。顾自走进内房,合衣躺下,朦胧着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玖儿稚嫩的声音,“小姐,白果粥等会你得喝啊!”
过去的就过去吧,这一世我要活得开心快活!什么貌比潘安才胜子建,不过镜花水月,转眼云烟。
荣珏,你娶你的美貌娇娘去吧!最好娶一个又一个,让你尝尝女人与小人之难养的痛苦。错过我是你的有眼无珠,放弃我是你的终生遗憾!
骆嫣不禁在心里哈哈笑着,眼皮渐沉,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依稀听得母亲的声音。
“……让她再睡会吧!嫣儿脸上终于有些血色了……”
骆嫣睁开眼睛,骆夫人正坐在床头,眼里闪着水光,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母亲。”骆嫣挣扎着坐起来,惊喜地看着骆夫人。
母亲一如当年喜帕落下那一瞬所见,还是那样娴静似水。只是那一刻,母亲眼里蓄着的一汪泪倾盆而下。她知道那时母亲的泪是忧伤的,而她在喜帕下也珠泪暗垂,她的泪有离别的忧伤,更有对未来的憧憬,谁知……
“给二小姐见礼啦!”一位三十多岁眉眼清淡的妇人过来福了一礼。
“曹嬷嬷!”骆嫣认出妇人正是她的乳娘。当年因家里着了水灾放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出来讨生活,正好赶上骆夫人高龄产女寻乳母。
骆夫人本是扬州荣家老太太姨表姐的女儿。虽是姨表亲,家境却相差甚远。
荣老太太夫家祖上是大将军,因战功显赫拜过王爷。后因新皇尚文抑武,又因荣家子嗣凋零,王爷之位承袭了三代后渐渐势微。
到了荣家老太爷这一代,荣家开枝散叶,有了几房爷,子孙也算争气,在仕途上不断高升,荣家又有了封王的雄心。在扬州是属得着的大宅名门。
而骆夫人娘家不过是一个乡绅小户,嫁个相公又是家道中落的骆世子,两家亲戚虽同在江南一隅,却也渐行渐远。除了荣老太太逢十生日时,骆夫人登门拜寿,平时少有走动。
骆夫人成亲多年却无所出,那年荣家老太太五十大寿,见骆夫人为此事忧心,就把自己身边大丫环宝珠赏给了骆家。
宝珠到骆家第二年就生下了骆婵,对骆夫人就像对荣老太太般服侍周到,低眉顺眼,不争不抢。
眼见着骆婵会笑会走了,骆夫人高兴,就抬了宝珠做姨娘。
骆世子不独宠偏爱,一家人和和气气。许是老天开眼,骆夫人三年后也生了女儿骆嫣,接着又得了一个儿子骆秭年,如今九岁,被送到京城骆家大房那里,跟着堂兄弟们一起读书。
曹嬷嬷当年刚进骆家,面黄肌瘦,仿佛大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没想到把骆嫣养得水灵可爱,又把骆秭年一手带大,和骆家关系匪浅。
眼前的曹嬷嬷,穿着绛紫色的褙子,上面绣着淡黄的竹叶千枝花样,肤色透白,清淡的眉眼显出了几分姿色。
骆夫人拉着骆嫣的手,高兴地说,“今儿特意请了曹妈妈过来,给你做几身衣裳。要知道曹妈妈的针线在江都是有名的。”
骆嫣才记起曹嬷嬷离开骆家时,骆父当时抱着儿子逗弄,一时高兴,赏了她一个金碗,才有了开绣坊的本钱。
“姐姐也做衣裳吗?”骆嫣偎在骆夫人怀中娇声问。
曹嬷嬷笑着说,她才从大小姐那里量了衣裳尺寸过来。夫人特意陪着过来,对二小姐的衣裳更重视呢!
“我的衣裳够穿了,只给姐姐做吧!”骆嫣立起身子对骆夫人说。
“女儿家哪有嫌衣裳多的。”骆夫人望着骆嫣,满脸慈爱。
骆嫣知道做的衣裳是去荣家的行头,她已无意于荣家,何须这些衣裳充脸面。况且家中经济吃紧,只给骆婵做就好。不如省下钱两,割几斤肉骨炖汤补补身子。
她执意不量身,又翻出四屉柜里的衣裳给骆夫人一件件看。
骆夫人被她搅得没办法,连声说,“好好好,嫣儿不要做衣裳,嫣儿天生丽质。”歉意地望了眼曹嬷嬷。
伍儿端了果子进来。
骆嫣看见了吃食,顿时来了精神,“就这么定了,衣裳只给姐姐做,要做精致些。”边说边抓起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