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嫣变了!变得冷如寒霜。莹白如雪的脸上,总似寒冰未融,让人心生凉意。江夫人见骆嫣这样,不免叹气,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哑了,谁能受得了这份心酸……
那日荣府送信的来报,沐熙园起火全烧没了。江夫人一时怔住,复又心急如焚。三老爷荣永禄听到这消息,拂袖慨叹一声,“烧了好,烧了干净……”
江夫人劝荣永禄还是回家看看,骆嫣还在园子里呢!问来报信的骆嫣下落,报信的支吾不知。江夫人急忙叫荣玘,又催着荣永禄,跳上马车,和报信的一同奔回府。
荣玘在府门外匆匆下车,听荣六说骆嫣在翠苑北厢安顿着。荣玘飞快地先跑了去见骆嫣。待江夫人和荣永禄随后进门,见荣玘正拥着骆嫣,不时安慰她,“娘子不怕。”骆嫣紧紧揽着荣玘的肩膀,生怕失去他一样……
沐熙园没了,江夫人无悲无怨。这个园子给过她最美好的回忆,唯有荣玘和荣娇娘出世的时候……江夫人在一片灰烬的园子前站了很久,直到程夫人差金钗过来请她去议事,才回过神。
“妹妹啊!”一向严肃的程夫人,脸上竟挂了关切的神情,拉住江夫人的手道,“我听说三弟明日就回郊区去教书,不知妹妹回来这两日都做了什么打算?”
江夫人温和地笑了笑,“妹妹能有什么打算!如今全指着栖霞山那块地了……”想到处境,江夫人眼里起了悲戚。
程夫人叹了一声,“园子没了,总得打算才是,妹妹总不得一直穿别人不要的旧衣,一日三餐只吃粗粮咸菜……”
江夫人垂头不语。程夫人脸上又凛了寒霜,“老太太如今还在,翠苑你们住着也不打紧,万一老太太去了,翠苑那块地是分在我们荣珏名下的。当初老太爷说过,哪房男丁旺,翠苑就归哪房。还有啊,你那块石头地你能指望什么。指望能盖个新园子?”
江夫人额上起了汗,她清楚,除了那片烧焦的园子,荣府还真没他们三房容身的地儿。“二嫂容我们些时间,这段时间我可以陪三老爷租住在花溪村。只是求二嫂念在手足的情份,让荣玘和骆嫣暂时先住在翠苑,容我再想想法子……”
程夫人眼皮跳了跳,“妹妹见外了,我可没赶你们的意思。好了,荣珏再过仨月就秋试了,荣珏到时殿试中选,翠院那边的园子就得改建了……”
“妹妹知道了。”江夫人见程夫人起身送客,也不多留便告辞回了翠苑。经过骆嫣的房间,见屋里灯亮着。江夫人推门进去。玖儿迎上来,问江夫人有什么需要服侍。
江夫人摆摆手,这次回来得急,一辆马车又坐不下,江夫人让宝蝶和锦鸳暂时留在了花溪村娘家。
骆嫣正在桌前写字,听见动静,回身对江夫人笑了笑,又继续写了一张纸,搁下笔,起身拿给江夫人看。“婆婆放心。沐熙园一定会再建一个更好的。”
江夫人眼里盈了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骆嫣望见江夫人手腕上常戴的金镯不见了,知道江夫人拿去当了。骆嫣心里难过,又转身坐回桌前继续写字。
昨天一早江夫人就去请了一个大夫来给骆嫣瞧嗓子。大夫说骆嫣嗓子哑了是烟熏坏的。只是一时说不了话,至于什么时候能开口,这个没法断定……
江夫人去床边看了看正在睡午觉的荣玘,见荣玘鼻息均匀睡得正香。江夫人笑了。
江夫人让玖儿记得提醒骆嫣注意休息,不要累坏了身子,这才安心地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骆嫣和荣玘在府门前送江夫人和荣永禄。江夫人一手拉着荣玘,一手拉着骆嫣,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要与荣玘分开,江夫人心里难受,却也实在想不出周全的办法……
荣永禄叹了一声,扶着江夫人上了车,回身看看骆嫣,又看看荣玘,拍拍荣玘的肩,“玘儿长大了……”荣永禄突然觉得眼角发酸,强忍着回身钻进车里,眼泪竟掉了下来。
江夫人慌忙扯了汗巾给他擦泪,荣永禄一把抱住江夫人,伏在江夫人肩上,无声地哭了起来。都说患难见真情!无家可归,与子离散的悲凉感,让荣永禄突然感到肩头的担子沉甸甸的……
骆嫣挽住荣玘,望着马车嗒嗒地在青石长街越行越远……
“哥,嫂子。”荣娇娘从府门里快步出来,望着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马车,荣娇娘梨花带雨地扶住骆嫣,浑身不住地颤抖。平日里虽不能和父母****相见,却同在府中,心里安稳。如今没了家园,又要分隔两地,荣娇娘哪能不心里悲痛……
骆嫣展开纸给荣娇娘看,沐熙园一定会再建好的!荣娇娘一见这一行字,扒在骆嫣怀里,哭得更伤心了。云溪和兰若拉着荣娇娘劝她止了伤心,一会还要和先生学曲,别把嗓子哭坏了。
荣娇娘止了哭泣,“嫂子说的对,沐熙园一定会再建好的!”说完她挺了挺身姿,迈步进了府门。骆嫣知道荣娇娘是打定了主意,进宫争取荣宠。如今沐熙园付之一炬,爹娘无靠,荣娇娘这信念恐怕更强了几分……
骆嫣已习惯了以笔代言,这样可以免了与人口舌的麻烦。在荣府又有谁值得骆嫣费口舌呢!夜深人静时,骆嫣会和荣玘说些悄悄话。有些事荣玘听不懂,骆嫣却也不以为意,只要听到荣玘叫她娘子,她便觉得心安和快乐!
骆嫣和荣玘每日早出晚归,忙着栖霞山的石头地。一切进展都很顺利,栖凤鼓动村子里的青壮男子都到石头地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