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节,屈原日。
皇帝携皇子率百官于泯水江公祭屈原。
“祭!”礼官高喝一声,全场肃穆,皇帝读祭词,焚于江中,拜,三鞠躬而起。千名白衣秀士,高冠博带,赤履白袜,手捧素琴,跪坐江边,琴起《怀沙》,悲凉怀远。琴声落,万民哭,百姓自发地往江中投掷剥好的棕子。
云风回来之后,一脸肃穆,少见的庄重。“先生昨天所说正是,今日我见证了民意的力量。以前我一直不理解,一个投江自尽的人,便有惊天纬地之才,也没什么可祭拜的。先生说,百姓敬的是屈原的爱国之心,百姓祭的是皇权。我昨天想不明白,今天却明白了。若君王如楚怀王一般,百姓就会弃他反他。”
有些礼法会潜移默化地引导民众,使民归心。
之后两天是赛龙舟,然后官府会出资民船疏通河道。民间有民间的热闹,皇宫有皇宫的雅兴。
牡丹花诗会,皇帝邀百官赴宴,命妇也被宣召进宫陪娘娘赏花,一来显示皇上对臣工们的恩宠,二来可以让娘娘们见见娘家人。
“父皇,嘉柔也写了一首诗。”嘉柔捧着她早写好的诗去讨赏了,那娇憨的小模样一下就让皇帝眉开眼笑。
“拿来让父皇瞧瞧,好好瞧瞧我家囡囡的本事。”去年见时还是个威严煌煌的君主,今日再见时,楼池月发现他的两鬓已然斑白,已显老态。
楼池月躲在侍女当中,隐在人群之后。若非她这个侍读得跟着,她倒宁愿在屋里睡个懒觉,看回闲书。
“一朵牡丹花,天然香明澈,低低囡囡语,唯我真国色。”皇上朗声读了出来,“呀,真不错,是首好诗,真是囡囡写的?”
“那当然了。”嘉柔喜滋滋地炫耀,“夫子说,写诗要自然明晰真性情。我的侍读说,只要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想到的写出来就成了,然后把不押韵的换上韵脚词就可以了。原本是香遥远,我找了韵脚澈字,她帮我改成明澈,最末一句原来是‘就我好颜色’改成‘唯我真国色’,这样这衬得上我公主的霸气。父皇,囡囡要讨赏。”
“你又看中父皇什么东西了?”皇帝把她抱到怀中,拧拧她的小鼻子,很是宠爱。
“囡囡想要出宫令牌。”嘉柔一边说,一边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父皇,一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忙改口道:“好了,好了,不要了,小气鬼父皇。那囡囡要父皇镇纸的玉兔儿。”
回了裕仁宫,嘉柔还有些不高兴,“我就想多出宫玩玩,父皇也不应允。”
“我早说了不成的,你一个小女孩儿还想往外跑,就是你九哥也难得出宫。”楼池月替她散了发,随便几下梳直了,“你年岁小,少挽这种绷直了头发的高髻。过两天你父皇大寿,你亲手做个礼物给你父皇,到时求得一次出宫玩的机会还是可行的。”
“好呀,好呀。”嘉柔又高兴起来,盘算着自己做什么礼物。
“池月,娘娘唤你了。”嫣红进来传话。楼池月给嫣红和翡翠送了漂亮的首饰,又帮她们在公主面前说了好话,两人就收起了敌对的小心思。
“自你跟在公主面前服侍,还算用心。这些都是赏你的。”贤妃摆摆手,脸有倦容,“以后好好当差,退下吧。”
“奴婢谢娘娘赏赐。奴婢谨遵教诲。”楼池月恭身退下,自有嬷嬷跟了出来,把娘娘所赏的东西送出来。楼池月挑了一对翠玉镯子,一支紫金发钗,送给这位林嬷嬷。“有劳嬷嬷相送,这样沉稳的色彩,奴婢是压不住的,送了嬷嬷就当奴婢讨个巧儿。”
林嬷嬷笑眯眯地收了,“你是个机灵的,去吧。”
林嬷嬷回转了内殿,将楼池月的话原原本本说了。贤妃点点头,“是个知进退的,她若心地纯良,嘉柔跟着她倒是长进不少。再看看吧。”
楼池月回了偏殿,想起贤妃脸上的倦容,又想着今天嘉柔得了赏赐,贤妃都没叫嘉柔过去夸奖一番,看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只是她也不好打探,想了想对嘉柔说:“公主,你母妃好象累了,你去安慰一下她。”
“是呀,我玩玩都累了,母妃肯定更累了。我去给母妃捶捶腿。”说着就蹬蹬地跑了出去,到门口时又探了小脑袋回来,“给我想着礼物。”
楼池月自个儿看书,等到嘉柔回来时,一打听,一无所获。她也无奈,只有不去想它,且放开去。
两天后,皇帝寿宴上,当嘉柔颤危危地把自己亲手做的一碗芝麻汤圆送上去时,皇帝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听她稚嫩的声音自夸自己的手艺时,一串赏赐流水般地进了裕仁宫。从此,皇宫里有多少羡慕忌妒恨的人私下叫她小马屁精。
楼池月又一次被贤妃赏赐了,她也不在意。嘉柔回来时,告诉她一个从林嬷嬷那儿磨回来的消息,贤妃犯愁的是江南老家父辈们要分家。端木家的老太爷突然糊涂了,管不了事了,所以有几个叔伯跳出来要分家。对于贤妃来说,家族每年进贡来的东西也是她稳固帝宠的重要一环。
楼池月细细推敲一番,自己是嘉柔的侍读,那么在裕仁宫,就是一损俱损的关系。贤妃还算待下人宽厚的,自己就冒点风险吧。
“娘娘,奴婢看公主闷闷不乐,就多嘴问了一句,知道娘娘为家事烦心。奴婢以为,娘娘可写一封求救信回去。”楼池月单刀直入,没有一丝犹豫,“在没有外力的压迫下,人都算计于自己那点利益而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