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池月打了水给赵芝兰净了脸,上了点胭脂,描了眼线,扫了扫眉,看着还好,不细瞧是看不出她哭过的。
崔典苑拿着大红斗蓬进来,“都妆点好了,你们快去吧,我去请和禄公公过去一趟。”
楼池月胡乱擦了下脸,拿了斗篷给赵芝兰遮住了,半扶半拖地拉了去尚宫局。尚宫局不愧是最靠近贵人们的局子,这院落,布局,规格都要比其它几宫大气得多。宫女们宫规更为森严,神情肃穆,举止从容,便是与人说话时笑着,也只带出三分笑来。这地方呆久了,会不会面摊啊。
楼池月一路陪着笑脸,身上的银锞子,金叶子使完了,才进了尚宫局的司记司,司计板着一张脸,瘦瘦的脸和她刀锋般地眼神一样尖利,“等着吧。”
这种事不该是找个宫女或者掌记记录一下就可以了,还要她司记亲自记录呀,果然是秉承了君王跟前无小事的谨慎。过了不久,一个脸皱如菊花的嬷嬷进来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楼池月想起了容嬷嬷指甲里的寒光。
楼池月在赵芝兰身后轻轻拽了下她的斗篷,赵芝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楼池月趁机解了她的斗蓬,捏了下她的手腕,使了个眼色。赵芝兰一直心不在焉,此时回过神来,当下垂下眼睑,表示明白。
果然,赵芝兰悄悄地把两个白玉镯子分别送给司记、嬷嬷各一只,事情才算顺利完结,等和禄公公过来瞧了后,证实皇上确实临幸了赵芝兰,这才登记在册。不用说,皇上跟前的大太监不是那么好请的,崔典苑送了一方富贵牡丹雪里红鸡血玉,那是鸡血玉中的珍品。
从尚宫局回来后,赵芝兰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楼池月看了心里真不是滋味,却不知如何开解她。
“池月,我当真是个笑话,人人眼中最可笑的笑话。呵呵,我居然还要送出我最喜欢的镯子,你送我的镯子,去证实那样一件脏事。呵呵,果然脏啊,满眼瞧着都是黑的。”
“不是的,芝兰,脏的是他们,黑的是他们。为他们,咱犯不上,犯不上为他们伤自个儿的心。”楼池月一边往浴桶里加热水,一边却是忍不住擦眼睛,泪水止都止不住。十五岁啊,才十五岁啊,人生就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一丝亮光可以透进去。
“池月,我很快和他们一样脏了。”赵芝兰脸上还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我要爬上去,把所有人踩在脚下。”那时候,你不会把我当朋友了,我不会有朋友了。
“我帮你,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楼池月听懂了她的话,但仍然不改初衷。即使有一天,你成了他们那样的人,让我厌憎,如今你还是我的朋友。
下定了决心的赵芝兰沐浴后很快歇下了。楼池月辗转反侧睡不着,她依然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可以帮到赵芝兰。要知道,皇上对赵芝兰只是一时兴起,他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否则不会连一个最末等的采女身份都不给她。赵芝兰原先也是存了出宫的心思,被临幸了那就是死了也出不了宫了,所以才会越发的绝望。
楼池月披衣坐起,想了一会儿,办法想了好几个,总觉得不够稳妥。她索性穿了衣裳,出了屋,站在院子里。下弦月,星辰闪耀,夜风很凉,透心凉。
两片落叶飞旋而下,一片落在她头上,她拿了叶子在手上,叶片光滑,入手微凉。“叶子都开始落了,苹果快成熟了吧。”
她抬头看看树上的苹果,淡淡的星光下看不清晰,倒是廊檐下的烛光将低矮处的几只苹果映得格外鲜红。忽地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如一片落叶一样落在心头,这回带了烛光的温暖。
第二天,夜幕刚刚拉下帷幕,赵芝兰在那棵苹果树下,净手焚香,虔诚地跪拜满天星辰。一夜复一夜,每夜她都跪足一柱香的时间。
流言渐起,八卦的翅膀总是飞得很快。
宫女一:“听说了吗?那个赵芝兰疯了?”
宫女二:“没疯,听说夜里撞了鬼,魔怔了。”
宫女三:“你们晓得什么,人家盼着乌鸦变凤凰,唱得苦情戏。”
宫女四:“上不了台面的,真当是乡下里,丫环爬了床就想着当姨娘。”
宫女五、六、七……
崔典苑悄悄地问楼池月,“当真是你出的主意?这能成得了事?”
“佛曰不可说,咱还是用膳去吧。”楼池月每天笑嘻嘻的,继续种花浇水除草,偶尔还要唱一下安魂曲,哦,今天又拍死了几只花虫。
一日,用膳后,皇后略微犹豫了下,方才试探地问道:“皇上,那个新进的宫女赵芝兰,天天地拜天跪地,说是为皇上乞福,却是闹得没样了,如今这宫里,传什么的都有,总是有损皇家的体面。臣妾想着,不如就赐她个采女出身,皇上,这样可好?”
“哪个赵芝兰?”皇帝果然没上半点心。“后宫之事,皇后率六宫,自可一言决之。不过,她小小年纪,就会使这蠢笨的心计,倒是叫人生厌,她喜欢跪就让她跪去吧,倒要瞧瞧她能熬得过几天。”
皇后知趣地转了话题,接了宫女上的茶,亲手奉到皇帝手上,眼角弯起,笑意从眼里漾出,透出真诚地明朗。她知道自己如何精致的妆容也敌不过小女孩素颜的一笑。所以她要让皇上在自己这里感受到的是舒心和亲情。“小虎儿一早巴巴地送来的茶叶,说皇祖父就爱喝茶儿。清儿书房里的茶叶又被这小机灵找着了。”
皇上果然笑开了。小虎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