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子时,辛紫一行人到达皋祥城城楼之上。本文由 首发
左淇洋在辛紫到达后半个时辰赶了过去。他左肩有伤,脸上也尽是倦容,见辛紫几人安然无恙在城楼处等着,依旧挤出了一个笑。
辛紫却没有左淇洋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能力,上前一步搀扶了他,问出的话明显透着紧张和关切:“让我看看?”
知道辛紫的医术摆在那里,左淇洋没有拒绝,冲着紧紧跟在他身后的人点头。
辛紫这才注意到左淇洋不知何时身后竟是跟了一队人马——明明在两人分手的时候他还是孤身一人对抗朱慈义的人马,怎么这半日不见,他非但成功脱身,还多出了一众帮手来?
看出辛紫眼中的困惑,左淇洋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语:“这是卫明,朱慈义的心腹,跟着他一路从东京城攻到皋祥来,刚才朱慈义的人在翠竹苑外的巷子口堵住你我时,就是他跟随左右。”说着,冲着辛紫狡黠一笑,“是我留在东京的暗桩。”
不知为什么,随着邢福从翠竹苑后门先左淇洋一步逃离时,看到左淇洋最后朝她投去的目光中隐隐透出的坦然,她就猜到左淇洋能逃离朱慈义的束缚——就像他无数次与朱慈义狭路相逢之后却化险为夷一样。
可她没想到却是以这样大获全胜的方式。
这样说来,朱慈义岂不是非但落荒而逃,甚至折了自己的一员大将?
联想到朱慈义离开时对左淇洋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辛紫一时间忘记了此时几人的危机,忍不住笑了出来,斜睨了伏在她耳边的人一眼,低声道:“你究竟还留了多少暗桩?”
左淇洋闻言却故弄玄虚道:“这是我的底牌,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告诉你。”
赵郜为辛紫和左淇洋在城楼上另辟了一间用来治伤的房间。
看着这位在皋祥为官十数载的县令离开的背影,辛紫手上动作不停,神色间却多了几分顾虑:“赵县令真的可信吗?”
如今的形势早已经由不得他们去选了,这一点想必辛紫也看出来了,闻言左淇洋也就不瞒她,直言道:“可不可信,我们都只能博他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说罢,见辛紫神色一黯,眼里满是忧虑和歉疚,不忍让她担心,又解释道:“以朱慈义的性子,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所以我才想到请赵郜留我们在这城楼上暂时躲避一阵子,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朱慈义的人与严慈雍调去西京的军队勾结,早把皋祥围了个水泄不通,若不是我还有卫明和他手下的一批死士为我们杀出这一条路来,只怕现在你我也不可能坐在这里说话。
“既然外面的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且不说我们早已经与牛头山那边严将军和太子的人失联,就算他们能杀出重围,找到我们,寡不敌众,我们最终兵败只怕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这一点此刻就是随意从皋祥拎一个百姓出来也能看得真切,更何况是赵郜这样在皋祥县令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多年的老人,以他的精明,只怕早知道站在那一边才是明智的。但他依然选择了帮我们。这一步既然走了出去,他就与我们再脱不开干系了,也没有了回头的可能,所以,他但凡有一点头脑,都不可能在留我们在这里之后又转手将我们出卖给朱慈义和严慈雍的道理。”
知道左淇洋的话不无道理,辛紫轻轻点头,却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可赵郜手上的资源毕竟有限,他又能抵挡得了多久呢?”
这个问题,左淇洋也回答不上来。
他叹息一声,道:“只希望能久到我们和严家军联系上。”
辛紫拿着药膏的手一紧,抿着唇再说不出话来。
而朱慈义的人搜到皋祥城楼上的速度,却远比左淇洋一行人预想的要快。
在翠竹苑外,眼看着卫明临阵倒戈,随着左淇洋逃离的那一刻,他虽心有不甘,却总觉得像是心头的一块腐肉被割去了一般——痛苦中夹杂的更多的却是畅快。
朱慈义多疑,饶是卫明这样在鑫门关双峰之上为了他舍弃性命,可卫明原本效力于左淇洋的事实却让他每每重用此人时都如鲠在喉,却又无处倾诉去。
所以他给予了卫明多大的权利和信任,背后也就同时给了他多少限制和猜忌。
所以在他命卫明领着一队人去翠竹苑后院外的巷子围堵辛紫的时候,便同时埋伏了另一批人马,不为别的,只为紧紧盯着卫明的行踪。
也正是因此,在卫明随着左淇洋去了之后,这一队人马可以在第一时间寻出卫明逃离的路线,搜到原本他无论如何不会再去搜第二次的皋祥城楼之上。
与朱慈义的人再次面对面,是在第二天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刻。
辛紫站在后面,被左淇洋提剑紧紧护住,前面邢福,竹本,黎元,卫明四人一字排开,各个视死如归,看着对面弓弩手和手持矛盾的将士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有的只有愤怒和想要即刻上前厮杀的冲动。
面对这样看似单薄实则极为棘手的阵容,远远站在后方的朱慈义甚至有那么一刻的失神,想着为何左淇洋就可以笼络到江湖豪杰为他拼死卖力,他却只能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地位去调动一批无足轻重的士卒?
但这想法也只是在一念之间,面对自己的千军万马,眼前的几人就算再神勇又有何用?一样会在与前仆后继的如蝼蚁一般的士兵的纠缠中耗去身上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