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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躬身揖礼的远山、乌大两个人,韩嬷嬷道:“娘子说……九公子放人,是因九公子顾念旧情,是因他原本就没有黜去乌家人的心思。只是既然下了令,纵使后悔可惜,九公子也无法改口。若是朝令夕改,今后还怎么辖管下属?”
一席话砸下来,远山斜眼看了乌大,瘪瘪嘴……露出几分苦笑。乌大两眼呆滞……有点发矒。管事又往门口挪了一点点……九公子眸子里透出二分恼怒,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亮光。
似褒似贬说了一大套,韩嬷嬷哪里顾得上,别人都有什么心思,都有哪些举动。抬手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帛,缓声道:“我家娘子手里衡产有限。旁的没有,只这处田庄还算可以活人。”说到这里,垂睑看了乌大“乌大,娘子将这处庄子给你了。”,
远山乌大两个人,离车门儿两三步远。说了这些,韩嬷嬷便探出身子,缓声道:“拿去罢!娘子说,用他安置族人,今后好好过活。”
院子里落针可闻。
屋子里……九公子忽然从榻座上站了起来,急步走到门口儿。刚抬脚要跨出门槛儿,转瞬又顿住。
房门大敞,九公子站在门边儿,抬眼看了朱漆马车,看着韩嬷嬷从车门里伸出来的手……手里捏着的薄簿一张契书,眸子里一时晦涩莫名。
不怪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九公子,也掩不住惊讶。实在是谢姜这一手,不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更是显得有些骇人。
依照律令。乌家人依付九公子,便终族都是他的家奴。别说财物银钱,所有子孙老小的性命,都捏在九公子手里。如今韩嬷嬷拿了田庄契书给乌大,不仅意味着乌家从此脱去了世奴的身份,还意味着乌家可以有私产,更意味着……乌家的子孙后代。可以入学出仕。可以挤身到世族之列。
依付了瑯琊王氏近百年,乌家人做了近百年的家奴。先不说守得住守不住私产,子孙后代能不能出人头地。至少谢姜给了乌家人一个机会。
这世间,王孙公子伦为仆役是平常,脱身自主的家奴,绝无仅有。
抬头看了眼契书。乌大躬身向后退了一步,顿了顿。又退了一步。直至退后三步,才在雪地上跪了下来,伏身道:“仆……谢娘子大恩。契书还请娘子收回去,乌家族人。甘愿侍奉娘子。”
乌大的声音,低沉暗哑,仿佛透出几分沉重。又几分慎重。
领略了主子的意思,韩嬷嬷可以代谢姜出面。只是这种大事儿,她又哪里敢拿主意?韩嬷嬷便扭脸去看谢姜。
谢姜细细柔柔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我是谢氏庶女,论身份,比你乌家也高不了几分。”说了这些,稍顿一瞬,又道“我身无衡产,在新郚谢府,处处受嫡母压制……如今,更是流落在外,托庇于旁人。我自身尚且难保,你……还要跟我么?”
谢姜的声音虽然轻缓,但却极为清楚。清清楚楚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带了几分自嘲。这几分漫不经心与自嘲合在一起,竟然奇异的……透出无边威势。
乌大低低伏了下去,直至额头贴雪,方沉声道:“是,仆愿意。”
起了风,风旋起房檐上的积雪,扬扬洒了一院子。空气不仅湿润冰冷,还隐隐有种……压人的气氛。谢姜……气势压人。
“好。”平平淡淡一个好字,关于乌大几个兄弟,关于乌家一族,谢姜再没有提及一个字儿。转口问道:“九公子呢?要是他歇息妥了,就赶路罢。”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姜幽黑如墨的眼珠向着车窗外一瞟,偷听也偷听够了,看戏也看的过瘾,还要等人去请么?
九公子确实不用人去请。不仅不用人请,还施施然越过挂了铜铃那辆,掀起朱漆马车的车帘儿,闲闲道:“想着娘子身娇体弱,准备在庄子里歇一天。”嘴里说着话,九公子抬腿儿进了车内,回头吩咐远山:“去看看吃用都准备妥当了么,妥当了赶紧走。”
谢姜有点发矒,这算个什么事啊!这人不是最懂规矩知大理么?车里有两个小娘子,问也不问抬腿儿就上来了。好像马车是他自家的一样……哦,这辆,还真是他自己的……
谢姜黑而大的眼珠,在九公子脸上扫了一梭子,转瞬便移向了窗外。
盯着谢姜的后脑勺,九公子眸子里满满都是好笑的意味,淡声解释:“新都距新郚郡将近五百里路程,沿途少有投宿的地方,甚而到处都是荒野。这些想必谢娘子知道。”
九公子不喜欢说话,这时候一反常态多话起来,谢姜心里有点疑惑。心思归心思,脸上仍是半分不显,转脸看了九公子,细声问:“公子到底要说什么?”
“先头在浮云山走的匆忙,食用带的不够。”说着话,九公子在车门儿处踞坐下来,淡声道:“现今后头那辆车里已经装够了食水,干粮。要是谢娘子受得住,此后便星夜兼程,赶去新郚郡。”
先前下浮云山往新都来,九公子虽然赶路,却没有半分急迫的意思,在谢姜面前更没有提过新郚郡。这时候忽然一本正经的专程撂话……谢姜心里打了个机灵,细声问:“公子又收到什么消息了么?还是我阿娘她……。”
马车“咯吱、咯吱”驶出了院子。后头,隐隐传来乌大略有些嘶哑的嗓音:“……仆安置了家人,便去新郚郡。”
谢姜没有注意这些。她两眼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