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伤以一种灼烫……兴奋……惊艳……讶然而略带得意的眼神,盯住了九公子。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些大石落地,终于可以吐一口气的松??,又有几分拿捏不准的躇踌。
看了他的神色,谢姜知道霍伤大概,可能对九公子产生了怀疑。只是因为情形太过诡异,而一时不敢相信,不相信阳春白雪般清华高贵的九公子……会不会穿……女装。
这种怀疑,此刻可能还仅仅是,心头一闪而过的怪异感觉,接下来,依他谨慎多疑的禀性,便会想法子证实,“谢怀谨的庶夫人”到底……是不是九公子。
本来王馥偎在九公子身边。他一站起来,王馥便又紧紧贴住了谢姜,抖抖索索问:“怎么办哪,阿姜……”
怎么办?谢姜眼珠转了几转,想起来韩嬷嬷给的书册子上头,有霍伤一些不能为外人知道的秘史。
本来谢家与霍家既没有世仇,更谈不上什么利益冲突,谢姜知道了就算完事。可现在霍伤步步紧逼,非要毁了九公子的卑劣作派,再加上他刚才说二夫人是“可买可卖”的妾,激的谢姜上了脾气。
心里感慨韩嬷嬷神通广大,连这些个都能挖出来,谢姜一边抻了小手悄悄拧了下王馥,小小声道:“喊姨母……”
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娘子,有哪个不会看个眼色听个话音?不用谢姜解释,王馥眼巴巴看了九公子,瘪了嘴巴道:“……姨母,我……”
小姑娘的声音颤颤巍巍,带了一股子哭腔。
谢姜让王馥叫姨母,一是提醒九公子,霍伤起了疑心,二是打消些霍伤的疑虑;三是……让旁边的世家子弟看看,霍伤欺负妇孺的嘴脸。
九公子眯了眯眼,点漆般的眸子一扫谢姜……收到她一个“看我的”小眼神儿。
知道了谢姜的意思。九公子便大袖一展,重又在毯子上坐下,拍拍王馥道:“莫怕……嗯,有阿姜在……”
这话听着忒是怪异……谢姜压下心里一闪而逝的古怪味儿。抬眼看了霍伤问:“你是不是小名儿叫霍狗?”
谢姜的声音细细柔柔,尾音上多少还拖了点软糯的腔调。但是这句话,围着的世家子们听得是无比清楚。
林子里刹那间……诡异的一静。一静过后,便有人哄笑出声,亦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戏。
扫了眼霍伤难看之极的脸色。九公子眸子里闪过几分了然。
阴测测扫了一眼周围,霍伤指了亲信近卫吩咐道:“留下十个人守在周围,其余人等,退到林子外头去”
周围骚动起来。霍伤调人的时候,打的是搜救九公子的旗号。可自从上了山,这人便派兵封路不说,从林子里过来,但凡见到人便亲自盘查。
大家氏族里混的有几个傻的,霍伤这种行为哪像是救人,说是抓人还差不多。何况……扑天盖地都是霍伤派亲信近卫。谋害九公子的传闻。
不管霍伤想打探什么秘密,这些人早就巴不得赶紧走人。
众人纷纷退出了梅花林。
梅花林里,瞬间空落落了许多。
上前走了两岁,霍伤两眼紧紧盯住谢姜,沉声问:“你怎么知道?”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谢姜却清楚他言语之外的意思。
瞟了眼围在远处的一窝近卫,谢姜转眸直视了霍伤道:“现在放我们走,我便什么都不知道。并且以后也决对想不起来”
“本督要是不放呢?”扫了眼一派悠雅闲适的“谢怀谨庶夫人”,霍伤眼中更是多了几分阴郁之色。一眼看过,便又盯住谢姜“近卫已经封锁了这片林子。就算此时杀了你们……又有几个人知晓?”
这人气极不甘之下,连威胁恐吓的话都脱口而出。
“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守得住的秘密”谢姜脸上一片风清云淡。好像与人唠家常,谈天气一样,嫩白的手指点点远处道“杀我们容易,林子外头那些呢,也杀了灭口么?那些人可都知道我们的身份”
霍伤下意识扫了眼林外。
攻心之计收到了效果,谢姜便再接再厉:“再有。你以为我死了,你的秘密就没有人知道了么?你方才没有想罢,我才多大,自然是有人跟我说,我才会知道。说的那个人你也杀了么?万一她不是说给我一个人听呢?你都找出来杀了么?”
一连几个问语,谢姜幽幽总结道:“天下之大,不定什么时候,又什么人,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些。你……杀的过来么?”
风刮得雪屑落花,洒了霍伤一头一身。寒风瑟瑟中,霍伤仿佛呆了。
谢姜看了眼九公子,大而黑的眼珠又斜斜向着马车处一瞟……
递过去了眼神,谢姜向着霍伤走去,直走到离他一两步才站住,低声道:“好叫霍督军知道,我知道这些……是从书上看来的。你所谓的秘密,恐怕早就天下皆知了”
定定看着脚下,霍伤没有抬头。
没有抬头,更没有说话……
漫天花雨中,三个人上了马车。
直等出了梅花林,驶上下山的大路,谢姜才扑在大绒枕上,扯了王馥的手道:“快给我揉揉脸,脸酸”
“先润润喉咙”九公子倒了杯茶递给谢姜,淡声道“随行的妇人中,有一个专会煮各种面食粥点。她煮了梅花粥”
不知道什么时候,九公子己散了头发,原本套在身上的曲裾,也变成了一袭暗青色连珠锦棉袍。
听见茶水,谢姜才觉察到喉咙又干又涩,便伸手接住“咕咚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