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贴身丫头里,就数暮雨沉稳,这时候乍然变了性子,韩嬷嬷顿时察觉到不对。☆→,x.
老妇人便眼角儿一斜,对了北斗寒塘使个眼色。看眼色这种“活计”,两个人自然熟悉的很,立时一个转身去守院门,另一个闷声进了寑屋。
韩嬷嬷这才咧嘴笑道:“哎哟!娘子在寑屋,二夫人身子大好了罢。”扬声说了这些,抬手将暮雨扯到厅门里,压下嗓音问:“怎么回事?”
前几日谢怀谨一气之下,将外院、苞厨、帐房连同新雨楼,这几处的丫头仆役撵走了大半儿。二夫人身边缺人服侍,谢姜便仍让暮雨回去。
如今小丫头随在二夫人身边儿,有甚消息自然灵便些。
“赵郎君与安郎君来了。唔,嬷嬷,先让我喝口水……。”暮雨嗓子又干又涩,扫眼瞄见案桌儿上搁了一陶瓮水,便捧起来“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哎!这是备下洗漱……。”说了半截儿,眼瞅她灌了大半瓮下去,韩嬷嬷干脆闭上了嘴巴。
“渴死我了。”将瓮重又放在桌上,暮雨顾不得掏帕子,便手背一抹下颌上的水渍,扯住韩嬷嬷嘀咕:“方才大娘子……拎着绫子去了新雨楼。”
先前正说赵郎君,拐头又来了句大娘子,韩嬷嬷不由低声训斥:“慌甚!好好说。”
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可要是不说。回头自家娘子去了摸不清状况,到时候再吃了亏。小丫头左思右想,索性扯了韩嬷嬷往地上坐:“嬷嬷。来,坐下,坐下说。”
冬天里铺的毡毯,这会儿还没有撤下去。
韩嬷嬷便踞坐下来,低声问:“大娘子拎了绫子去新雨楼做甚?”问了这句,想想仍是一头雾水,不由又问“这些跟赵郎君有甚关系?”
“半个时辰前。大娘子去寻家主,先是哭哭啼啼不肯做庶妻,嗯!后来又拿了白绫要寻死。”
想起刚才谢凝霜撒泼耍赖。全然没有丁点世家女的模样,暮雨不由头皮发麻,小小声道:“家主气的很了,便训斥她。说以她这种泼妇状。做庶妻都是沾了姓谢的光……。”
谢怀谨说话文绉绉,引经据典训了谢凝霜一顿,小丫头记不住,便顺嘴儿用了口语。
不管口不口语,韩嬷嬷总算听了个大概。待品出来意思,脸上便露出几分冷笑。
头先赵氏母女,一个同霍伤暗地牵线,一个设计与霍延逸私下相会。这会儿闹腾……想必是对“庶妻”这个位份,不甚满意。
做了十几年掌家大妇。难道赵氏看不出来,要不是谢策手里捏了“私信”,别说什么庶妻,霍伤压根儿不想谢凝霜再进霍家。
没进门便已遭了嫌弃,如今又这样子闹……纯粹就是找死。
谢凝霜往死里“作”,赵氏的如意算盘自然打不响……韩嬷嬷越想越是畅快,便掏了帕子掩住笑意,低声问:“怎么又扯上了赵郎君?”
“哦,正要说这事儿。”抬头看看外头,出来一刻不到,暮雨便扭脸儿看了韩嬷嬷,小声解释:“大娘子拿了白绫吊到廊檐上,家主不许人拦。赵郎君与安郎君恰巧进了院子,结果绫子断了,正巧砸了安郎君……。”
说了半截儿,小丫头眼巴巴瞅了韩嬷嬷,等着她拿主意。
想是当时情形混乱,暮雨说的便也颠三倒四。只是韩嬷嬷甚么手段没有见过,这种拙劣作法,便是动动脚趾头,都能掰扯清楚它是甚么意思。
霍家不成,又瞄上赵家了么?
垂眸想了片刻,韩嬷嬷起身走到寝屋门口,裣衽屈膝:“娘子,起了么?”
老妇人声音低缓从容,仿似刚才没有同小丫头说那一席子话,更没有想是不是“惊扰”到了谢姜。
厅门与寑屋之间,是雕花镂空的木墙,上头垂了层织锦的帐幔。两个人别说坐在厅门口说话,就算坐到屋外,谢姜也能听清楚。
更何况……暮雨着急禀报,忘了压嗓音,韩嬷嬷又有意问个究竟。
照礼来说,这种事压根儿与谢姜没有关系。这会儿竟然使小丫头来唤……谢姜挑起帘子,细声问:“莫不是气着阿娘了么?”
“娘子莫急,二夫人好的很。”暮雨边屈膝施了见礼,一边叭叭忙着禀报情况:“二夫人说,她不气。说大娘子要是不闹腾,以后怎么能过好日子?。”
这句话……可是正反两可的话。
韩嬷嬷觑了眼谢姜。
“嗯,走罢。”二夫人看的透彻就好。谢姜眼里露出笑意,回过头,细声吩咐寒塘:“拿上那件披氅,恰好给赵郎君送去。”
大风那天用了赵凌的披氅,赵凌没有叫仆役过来拿,这两次他来,谢姜又忘了还回去。
谢姜便领了韩嬷嬷与北斗两个,随了暮雨到新雨楼。
己是初春,远远看去,草坪上绿茸茸一片。路两旁的榕树与桑树,枝桠上也冒了点小芽出来。
新雨楼院子外头,没有一个人。
奴婢们看惯了脸色,又有几个心里没有成算?赵氏因为“私信”丢了丑,近些日子很少出闲鹤堂。谢凝霜与霍廷逸又被人捉了“现形”……府里头风势眼看要变。
如今家主父女两个杠上……一众奴妇能躲就躲,瞬间跑的没了人影。
谢姜几个人进院子,便连通报都省了。
新雨楼与藏之间,是约半亩的竹林子。谢姜刚踏上石阶,一眼便看见赵凌青衫飘然,立在竹林之下。
赵凌亦回首望过来,拱手揖礼道:“谢娘子。”
这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