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外星人什么时候偷偷学的化妆。
不过,她倒是知道这个家伙在平板电脑里存了好多奇奇怪怪的网课。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自我塑造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杀得异种化得美妆的全能型男票吗?
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一点。?╯▽╰)╭
年轻的少尉端端正正地坐着,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
“小五月,不要紧张。”楼兰低沉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天生丽质,不需要太多的彩妆,否则会过犹不及。所以很快的,不要急。”
才没有着急。╭(╯^╰)?
五月撇了撇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男人从镜子里看到她的面部表情,却只是自顾自用说鬼故事一般极具渲染力的声音道:“不要急。先听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他的话音未落,五月便觉得浑身冰冷,浑身上下的神经都传递着危险信号。
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作为一个战斗直觉爆棚的人,五月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恐惧颤抖一般的感觉了。
楼兰察觉到她变得僵硬,苦笑一声:“小五月,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叫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吗?”
“胡说什么——”
“不要乱动!差点刮到你的眼睛好么?”男人敏捷地捏住她的下巴,阻止了她愤而转头的动作,“不用害怕啊。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失去的记忆里有没有那个华裔俄人的信息么?怎么现在又害怕了呢?”
果然如此么。
五月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瞬间难以呼吸。
“我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人型的。那个……孵化室,你也看到了。被那些蛋壳包裹着的东西,怎么都不会是人类对吧?”楼兰说说笑笑、语气轻淡,“我原来的形态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记不清楚,就好像人类没有胚胎时期的记忆是一样的。不过我倒是很清楚地记得,小五月你的师父哦。”
他的叙述温柔而缓慢,换成其他的内容,听上去简直就是给耳朵在做按摩、享受得不得了。
可现在,却像是一刀一刀缓慢地在切割着五月的身体。
先是些微的刺痛、然后是出血和淤肿。还没来得及愈合成粉色的丑陋的疤痕,便再一次被切开。
五月甚至觉得,这家伙是故意说得这么慢吞吞的来折磨自己。
男人停下叙述,拿起腮红在手背上试了试颜色,然后小心地在她两颊轻轻一划。
一动不动的少尉立刻因为突如其来的异物接触而绷了绷身子。
“那个男人啊……也不知道是怎么跑那么远的。宇航服明明已经破损不堪、满身都是血还吸收了紫晶的辐射。他大概是在躲避防御系统,最后慌不择路闯进了我的孵化室。”楼兰的眼底浮现追忆之色。由于记忆刚刚恢复的关系,三年前的记忆在他看来却恍如隔世。
而且,五月真是错怪他了。
他怎会故意以缓慢地叙述折磨她呢?他比谁都清楚眼前的年轻女子是怎样日日夜夜被思念和自责煎熬着。
在楼兰看来,五月的生命之轮在昆仑失踪以后就停止了转动。不论她的身上有着多少荣耀和军功,她都已经将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奉献给了一条长长的追逐之路。
她拼尽全力地、在追逐着昆仑的幻影。仿佛不断杀戮不断变强,有朝一日那个男人就会回来摸摸她的头给予她热情的赞扬。
“我记得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在我无穷无尽的孵化期、连自己形态是什么样都不清楚的时候,他却拖着那残破的身体带着莫名其妙地自信看着我说说什么‘那里边的那个,你在观察着我吧?’——简直像个蠢货。”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转到五月身前,略微抬起她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描绘出上扬的眼线。
眼线笔湿润微凉的触感顺着眼睑描过去又勾回来,令五月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楼兰的叙述让她身临其境。她甚至可以想象出昆仑伸手敲门似的敲敲楼兰的“蛋壳”,然后带着自得其满的笑容问出那句话的模样。
因此,年轻的少尉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真是奇怪呐。
听到昆仑师父身受重伤的消息,她明明应该感到难过才对。
可是现在,五月却只觉得想笑。
因为昆仑师父到最后都还保持着那帅气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啊。
还真的是……死到临头都不能坏了形象有木有??╯▽╰)╭
楼兰看到她那发自内心如同花蕊般渐渐绽放的笑容,正在化妆的手不禁僵了僵。
他算是意识到,昆仑永远会是五月心里无人能够取代的一个存在。
稍微有点不爽。==
男人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回忆:“那个家伙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只是靠着压缩食物、带着那么重的伤和辐射的情况下居然还撑了五天。这五天中的前三天他都很清醒,絮絮叨叨一刻不停说的都是人类世界的事情。第四天的时候,他的意识开始变得不清醒,迷迷糊糊之间……开始说和你在一起的经历。什么你的飞行训练成绩很棒、什么你很聪明可有时候会偷懒……现在想起来,他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楼兰的叙述平静得几乎让五月觉得残酷。听到昆仑到最后才开始提起自己,她的鼻头便开始发酸。
当然,还有一点女孩子的小脾气:真是的,干什么到最后才提起她的事情。
“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