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凑的训练让五月无暇胡思乱想。她和楼兰同进同出、共同起居,彼此之间的默契便这么慢慢地练了出来。
但到了要出征的紧要关头,五月却发现上上下下哪儿都找不到这个小外星人了。
有没有搞错啊?
开玩笑的吧!
年轻的列兵急得想要掀桌子。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知道楼兰在大事上是个非常知晓轻重的人。所以凭空消失什么的,他是不会做的。
可不要临出发了却闹出什么三长两短。
五月在机库内来回踱步,棕色皮鞋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嗒嗒的回声在空旷的机库内显得格外恼人。
“亲,你可以冷静一点吗?”
罗莎琳德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只是看着她在悬挂机架前晃来晃去的身影觉得晕乎。
“不要让我逮到他啊,不然念死他信不信?”
五月比她还要烦躁。在她看来,楼兰这种不准时出现的行为简直就是无组织无纪律,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俄罗斯中尉风情万种地翻了个白眼,好笑地吐槽:“你这个语气,别人还以为你是他妈。”
“我是监护人啊,说几句不行吗?”
年轻的列兵小声地反驳着。
罗莎琳德没有接话,只是抬头向机库入口看了过去:“喏,人来了。也不算耽搁太久,你就少说几句吧。”
五月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脱掉皮鞋和军装外套,向自己的战机走去。
背后传来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小五月,这是生气了?”
好听的问话落在耳朵里,叫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当然,更多的还是惊悚。
年轻的列兵转过身去,动作大得差点被机翼挂到:“你你你你——”
银发赤瞳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飞行员制服,一边调侃道:“每次见到我都像是见了鬼,小五月真是叫人伤心。”
本来就是见了鬼了。
五月心中警铃大作:每一次遇到成年体的楼兰,她都感到万分的不自在。
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是低等生物面对具有威胁性的高等生物时的本能。
这个认知令五月更加不快:虽然她不是人类高等论的忠实拥护者,但她也不希望在一个平时以小正太形象出现的外星人面前乱了阵脚啊。
楼兰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她可爱得要命,便趁其不备伸出手去,弯着食指刷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成年的形态比较方便与你配合作战。小五月乖,听我的话啦。”
他这个哄小孩子似的语气,气得五月真是眼睛都红了。
这表情落在楼兰这个自带霸道总裁逻辑的家伙眼里,又不知怎么曲解成了她是对自己武断的决定着急担忧。
男人的目光柔和下来,声音温暖得像是一池春水:“这一次不会有事的。之前是没来得及从排斥反应中恢复过来就又强行催动进化,才会弄得组织溃散。吸收了小五月你带回来的紫晶之后,我在外形和结构上还是能够维持成年体的状态好一会儿的。”
“鬼、才、担、心、你!”
五月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血液轰隆隆在往脑袋里灌。
楼兰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换个年纪大些的人对上他,说不定已经气得中风了。
可她这么愤怒其中却又多多少少带着点心虚的成分。
五月无法否认,看到楼兰以成年体出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惊吓,而的确是怒火。
是那股毫无来由噌地一下烧了上来的怒意,才让她跳着脚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如果说得出来的话,她当时想要说的是什么呢?
你找死啊?
你怎么这副样子跑来啊?
你怎么那么乱来啊?
你就不怕死吗?
本能地,五月回避着不去对这个问题进行太深入的思考。
在她看来,因为某个人如此紧张生气,一点都不是什么好的表现。
就连刚才,她这么后出一句不担心,其中不也是带着七八分的恼羞成怒么?
就好像是自己白白为什么人魂牵梦绕,可对方非但一点都不在乎,反而还无所事事地拿她的担忧叮嘱来开玩笑。
这种想法,难道不是无比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么?
五月干咳一声,不去看他盛满温柔以至于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的红色眼瞳。
罗莎琳德始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探究的视线让五月浑身不自在。
心虚啊。
五月知道这名白俄罗斯中尉恐怕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流露出的对楼兰的关心,明显已经超过了奉命监护的程度。
她还是第一次,能遇到一个如此春风化雨般丝丝渗透自己重重心防的人。
“走了。”
五月垂着眼帘,当先一步攀着机翼进入了驾驶仓内。
她不敢再看向楼兰、甚至不敢再听他细碎的言语。
明明是荒诞的语言,却让她属于军人的钢筋铁骨一点点软化成了少女的绕指柔。
这样的情绪,即便是面对昆仑时也不曾有过。过去的五月是追逐着师父背影的小徒弟,用对战斗技术日夜不休的锤炼来换取和师父一起的浮生半日闲。
可现在,却有一个人以百分之一百的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甚至不求任何回报。
这让她忍不住生出贪婪之心: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如同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撒娇任性软弱畏惧,不再将自己包裹在机舱和军装之下呢?
五月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