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门阀的阶级观念比寻常百姓更甚,家族内部等级森严,在世家子弟眼里,寻常百姓甚至连那些地方豪强都不值一提,但在直系子弟眼中,他们偏系子弟恐怕也是不值一提。
不管是士族也好,还是门阀也罢,族内的资源总是有限的,世家子弟众多,族中长辈更不可能一一关照他们。推荐做官,都是优先直系子弟,至于偏系,或许到死都不会有出仕的机会。
只能靠着祖上的功荫过活,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前途却是一片黯淡。
偏系子弟中,如果有经商之才的倒也好,至少不会默默无闻下去,但若只会死读书,要么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要么按资排辈,等族中想到自己,推荐出仕,外放到穷乡僻壤做官,或许有个出路。
因此,他们大多数人养成骄纵轻狂的个性,曹禺就是典型的此类代表。
“我看韩兄不像是个普通人,仆从个个精悍,恐怕都在军中任职吧?”曹禺看了眼高黑虎等人,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苏毅闻言,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曹禺,直看的他心中发毛,随后便嗯了一声,再不多言。
曹禺见状也不好再问下去,心想对方既然是韩家的偏系子弟,就算被安排进军中任职,多半也不会是什么重要职位,这时候再继续追问下去,就有点打脸的意思了。
被苏毅暴打一顿,又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曹禺心中对苏毅的恨意自然是小不了的,只是他城府极深,又是世家子弟出身,有一定的涵养,在两面三刀方面也是驾轻就熟,这会竟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曹禺那张肿胀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韩兄弟,我们都是世家子弟,而且都属于偏系子弟,不受族中重视,可谓同病相怜啊,之前是小弟多有得罪,没看清楚形式就对你的部下出手,都怪我!”
“哪里!哪里!”苏毅赶紧就坡下驴道:“也怪我对部下管教不力,才导致这种误会发生,曹兄弟一表人才,这气势上哪里比那些直系子弟差了。”
曹禺见苏毅这么说,虽然知道对方这是奉承话,心里听了也高兴,暗道不愧是世家出来的人,这嘴上功夫还真不一般。
他仔细一想,刘十三一开始并没有要护住那个女孩,反倒是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就先动起手来,这件事还真是他的错,想到这,曹禺心中就更加不是滋味,他看着苏毅道:“韩兄弟,今日相遇也是有缘,我有个提议,你我二人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苏毅心里说不出的腻歪,只得问道:“异性兄弟?”
曹禺略显兴奋的说道:“不错,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苏毅差点一个巴掌再度甩了上去,心想:“你这厮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又到处掳掠良家妇女,指不定得个什么梅毒、暗疮的,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那我不是亏大了。”
曹禺见苏毅不做声,故作恼怒道:“怎么,韩兄是看不起小弟?”
苏毅转念一想,这货城府深、脸皮厚,被自己暴打一顿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这会要是拒绝和他结拜,指不定背地里下什么黑手,想什么阴招出来,而且和他结拜一下又没什么损失,反正出了博望郡,谁知道他苏毅究竟是什么身份……
谁知道……曹禺从靴子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对着手指就是一割,在两只酒杯中滴了几滴血。然后把匕首递给苏毅,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他。
这是干啥?
“兄弟,你也割!”
“啥?”
“来,你也割!”
看着曹禺那张貌似真诚的脸,苏毅心中也有了计较,他接过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下,鲜血从指间涌出,滴入酒杯之中。
苏毅心中也有些犯怵,心道和这厮喝血酒,不会被传染什么梅毒之类的疾病吧?
这两人各有打算,曹禺清楚,如果一直呆在博望郡参加所谓的文会,等待族中安排机会给他出仕,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这姓韩的虽然也是偏系子弟,但既能进军中任职,想来也算是熬出头了,能和他结交,有利无害啊。
而苏毅也有自己的打算,对方出身博望郡的望族,此时大有怀才不遇的感觉,结交了他,日后也能从他这里套出点世家门阀的情报出来,利大于弊。
血酒也喝了,刘十三和高黑虎等人也酒过三巡。
苏毅便开始问起林嗣业的事来。
提起林嗣业,曹禺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就更加表情丰富了,“那林嗣业倒不是偏系子弟,他真实的身份连偏系都不如。”
曹禺不屑道:“这人就是林家家主的私生子,在林家一直不得志,只是前两年碍于林老太爷的面子,大家私底下称呼他为林家的庶子,其实不过就是个私生子罢了。”
苏毅点了点头,并不发表什么意见,静静地听着。
曹禺说到这里,口气略显厌恶道:“这姓林的倒还有几分才学,林老太爷对他还算疼爱,这两年参加各种文会,也算崭露头角,有些名望。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现在竟然让他咸鱼翻了身。”
苏毅是听明白了,这林嗣业私生子的身份,让曹禺在内的偏系子弟厌恶不已,世家的嫡子们自然看不起林嗣业,这些偏系子弟平时被直系子弟打压惯了,碰到这个身份比他们还要不如的林嗣业,只能从他身上找些存在感了,同样也看不起他。
只是没想到,林嗣业这两年名声鹊立,也渐渐得到林家老太爷的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