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真大,寒洲觉得里面即便发生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在渭河北岸的人也照样能睡到天明。
这里以后会造阿房宫吧?
然后呢,造了一半成了烂尾工程,到了汉代是不是成了养马屯兵的地方?
如果早知道就不要那么耗费民力。还逼得老百姓造反!
可是有谁能早知道呢?连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自己也是后知道,怎么会早知道?
如果有了自己的介入,扶苏能顺利继位,事情是不是会好些?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要不要提前把胡亥干掉?还有赵高那个下面空荡荡的家伙。
……
扶苏看小寒一路无语,这会儿又偏过头在琢磨他,温柔一笑:“怎么,觉得我挺好看的?”
寒洲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公子是挺好看的,不过小寒想的是,你将来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扶苏仰头一笑:“小寒以为什么样的皇帝是好皇帝,我是想当好皇帝的,但不知心里所想是不是能达到小寒姑娘的标准,也不知道尽力去做能不能实现自己心中所想。”
寒洲沉默片刻,这确实是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好皇帝坏皇帝实在是太感性的评价。这要看站在哪个位置上去评。就比如眼下咸阳宫里那位,百姓有多少疾苦是他关心的,他的眼里只有功业。而后世的评价呢,他却是一位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伟人。有多少过都不能掩盖他的功。
想到这儿,她说“皇帝是个位置,不是一个人。”
扶苏点点头:“父皇也说过类似的话。在那个位置上,必然有人夸也必然有人骂,现在夸、现在骂未尽就是将来夸、将来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做皇帝更是如此。”
寒洲点点头,但心里也叹了口气,他们的位置差异必然导致评价的不同,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扶苏又说:“爱惜民力是我的原则,天下安宁是我的追求,祖宗开创的基业在我的手里绝不能有所折损。如若有一天我能荣登大宝,必然不会让祖宗失望。当然,现在父皇春秋正盛,谈这些都过早。”
寒洲问:“皇上没有谈过百年之后的安排吗?”
扶苏笑:“那怎么会谈!父亲一直在想办法延年益寿,有不少人在为他寻找仙药。他自己也很注意养生,现在绝不熬夜,饮食也很注意。另外,他这种想法或许有,但亲近的人反而不能说,疏远的人是没必要说。所以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安排,大家也忌讳谈这个话题,只希望他能安康长寿。”
寒洲“哦”了一声,再无话讲。那些离她太远了。
扶苏又说:“父皇很不容易的,统一六国的过程中,杀了一些人,那些人的后代但凡还存活的,肯定在恨他。说不定日日夜夜想谋害他。统一以后,父皇又担心原来分封的地方对现在的朝堂离心离德、各行其是,所以隔段时间就要出去东巡。纵然修了驰道,但一个人老在车上坐着,路上跑着,也非常疲累。有次父皇说:‘扶苏啊,这就是皇帝!我看路边歇凉的农人都比我睡得好。’”
寒洲心中冷笑,面子上却平淡地感慨一声:“任何位置上的人都有得不到的东西啊!”接着她又问:“既然公子有这般感慨,那还想做皇帝吗?”
扶苏笑笑:“这个话也就你我之间可以谈。生为皇子没有不想当皇帝的,何况我是长子。我想要那个位置是因为我想在那个位置上做事情,父亲开创基业若有不足我希望我来弥补,其它的事情对我是没有吸引力的。但我也想父亲真的能长生不老,这样,我就可以做个富贵闲人,可以和姑娘纵马江湖、悠游一生。比如我们一起去找找盲鱼、看看长颈鹿,你做做瓷器,给孩子们讲讲故事,我就给你在旁边和泥,顺便也听听故事。”
寒洲一笑:“就这样?”
扶苏认真地说:“是啊,就这样!”
寒洲调侃:“你可是男人哦?”
扶苏说:“男人怎么了?我们衣食不愁,过过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寒洲点点头,确实挺好的,在衣食丰足的前题下这样确实很好,就象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象征性地出席点活动,剩下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谁要求威廉王子必须养家?
扶苏的脸上是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向往,他把他的未来和自己编织在一起,这样既有大志向又有小情怀的男人,真的挺迷人。
但愿他能好好地活着。
扶苏在马上看着专注地凝视他的小寒,她今天好几次这样看自己,她一定爱上自己了。
我爱的人她正好也在爱着我,这是多好的事情。
扶苏伸手,抓过小寒握着缰绳的手,轻声说:“嫁给我吧。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寒洲一怔,知道这是他迟早要说出来的话,但还是很惊讶。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和这样的时刻。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心里很高兴,公子能这样对待小寒,但现在的状况我很满意,我还没想好去改变我们的关系。”
扶苏苦笑,温柔地摸摸小寒的手,温言问道:“改变我们的关系有那么难吗?”
小寒也安慰地拍拍他的手:“当然难。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公子一个人,再往前走是公子一家人。这还不难吗?何况,我父母没有着落,这种事情怎么也不能我一个人就决定了。”
扶苏再次苦笑,他真想天神帮忙,现在就让小寒的家人出现在面前。
而寒洲说不出来的理由却是,我能和你相守到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