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溶洞窄而弯,并排最多只能站三个人,洞顶上全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像一只只倒挂的锤子、镰刀、斧头、灯罩儿……顶在脑袋上方不足半米的地方,压抑感十足。我跟师弟现在手上一人就只有一颗夜明珠照明,照明范围不足方圆五寸,而且这种幽绿幽绿的灯光看着很不自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有胜过无。
我的那句玩笑话一出口,就听见耳朵边上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气儿声,冷不丁地吓得我一哆嗦,汗毛刷刷地直往上掀!师弟就在我对面一胳膊左右的地方,我们两个人手上夜明珠的绿光交汇在一起,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白森森像一只鬼。
我小的时候最怕有人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尤其是晚上,总是给我吓掉半条命。后来出任务,师弟知道我这个把柄,老是大半夜跟我开玩笑从背后吓我,没想到越吓我的胆子反倒是越大,久而久之,还自创了一套反偷袭的招式,把这小子治得哭师父告祖宗地再也不敢捉弄我了。
所以,在我知道我的背后可能有东西的时候,心里冷不丁地的确是吓了一跳,但身体却很自然地作了反应——右腿向后一个扫堂腿,身体同时往后压,右肘猛击对方的咽喉,然后以小臂锁住对方的脖子,最后再用一个剪刀腿将他牢牢扣在地上。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在大脑还没有下达指令之前身体做出的条件反射,行云流水,用了还不超过一秒半的时间。
所以,当夜明珠的光亮照在那东西身上的时候,我的脑子才算完全地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声,肠子都悔青了,再想撒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幽绿昏暗的亮光之下,是一个红彤彤的小血人。个头不高,面目全非,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是鼻子,哪个是嘴。哪个是眼睛,活脱脱地就像是刚从火堆里爬出来的。身上的皮肤已经完全被烧烂了,露出里面血參參的肉茬子;血液凝固成了血浆,红得有些发黑,黑中又带着点白色的透明水泡。如黄豆大小,遍布全身,尤其以脖子和胸口前的地方最为集中,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不过,这还不是最磕碜的,最磕碜的是它的脑袋,头骨都被烧没了,露出里面黑褐色的变了质的脑浆之类的东西,他娘的,居然还是会动的!我忍不住好奇心细看了两眼。一看之下发现,他奶奶的,居然是一窝被烤焦了的晶体蚕!半死不活地扭曲在一起,丫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的右胳膊就压在它的脖子上,立刻有几只黑褐色的晶体蚕被我从这血人的烂肉里压了出来,挤在我的胳膊下面,又痒又湿,又热又黏,恶心得我浑身一个哆嗦。急想松手。可就在这时,忽然从那血人的嘴巴里伸出来一条胳膊粗的黑蚕丝,一把缠住我的右胳膊,直缠到肩膀上头。牢不可破。
我心里一惊,当下慌得一塌糊涂,急忙想喊师弟过来帮忙,谁知,刚来得及张嘴还没说话,那血人突然一个翻身。力大无比,竟把我牢牢按在地上。这时,我忽然感觉到脖子一紧,拿手一摸,又是一捆胳膊粗的蚕丝!那蚕丝像蛇一样绕着我的脖子缠了三四圈,并没有停,接着往下打圈,而且越缠越紧,勒得我直往外吐舌头!看样子,这是要把老子缠成活人俑啊!
师弟大叫一声,已经冲到那血人背后,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不去闹海,镡给这儿挨枪子儿来了!可了,小爷我成全你!”
只听“砰砰砰……”一连三四声枪响,子弹撞着钟乳石四下乱飞,炸得岩洞顶上的碎石头像下雨一样纷纷掉落,那血人早他娘的跳开了,一枪没打着!倒是有一颗子弹混乱中蹭着我的左耳朵过去了,那只耳朵立刻像火烧一样的疼,嗡嗡嗡满是跑火车的声音,我大骂道:“你他妈瞄准了再开枪,老子都被你打聋了!”
师弟喊道:“怎么瞄?他娘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不行师哥你站那儿别动,引诱它出来,我这回瞄准了,肯定一枪就给它送去超度了!”
我一边固融着想解开蚕丝套,一边喊说:“凭什么是我去引诱?你准头这么差你怎么不去啊?先别废话了,快过来帮我解开!”这蚕丝不动还好,越动它就缠得越紧,勒得我就快喘不上气儿了!我催促道:“你听见没有……小兑,快点过来帮我!”
这时,我忽然感到脚脖子一紧,跟着脑子一沉,视线来了个九十度大旋转,随即明白过来我这是被人倒挂着掉起来了。一勾头,果然看见那血人缠在我头顶的钟乳石上,舌头伸出老长的一根黑蚕丝,吊着我的脚脖子,就像蜘蛛捕获猎物一样,蹭蹭地把我往上拉。那黄不拉几的哈喇子啪嗒啪嗒地直往我的脸上掉,喉咙里还时不时地发出一种类似于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他娘的,就算老子秀色可餐,也不至于饥渴成这样啊!
我心口咚咚跳得震天响,想喊救命却已经没气儿可喊了,只能拼着肺管子里的最后半口残气哼唧两声,吸引师弟的注意力。而且我口袋里还装着夜明珠,那血人虽然隐匿在黑暗之中不易被发现,但是我的夜明珠却是移动着的,就看师弟能不能由此推断出现在的情形以及那血人的方位,这回他要是再敢脱靶,那我可就真的交待了。
这个时候就跟在战场上打仗一样,战友之间必须保持绝对的信任,那是把命交托给对方的信任。短短几秒钟,我却像度过了几个世纪,眼看着那蚕丝越收越短,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