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到底还是入宫作证去了。
司马玹坐在案后看着她,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出面,先前还惊讶了半天。
“朕一直觉得藩王根基太厚,难以撼动,没想到你比朕还要勇敢一些。”他讪讪一笑,颇为无奈。
白檀道:“陛下隐忍自然有陛下的考虑,白檀不过是实话实说,如何做还是看陛下了。”
司马玹眼神柔和起来:“也就只有你如此相信朕了。”
白檀心里叹气,看在我这么相信您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没教好您的堂弟啊……
话说完了,司马玹便聊了句家常:“不是叫你常进宫来探望你阿姊么?为何总不见你入宫来呢?”
白檀勉强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赶紧见礼告退。
她不来自然是因为不喜欢深宫,这里根本跟她格格不入。
走到宫门口,看见司马瑨的马车停在那里,他一手揭开帘子看了过来,月华如水,他色若春山皎月。
这也是个跟她格格不入的,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手握重兵,阴晴不定,她只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罢了。
白檀上了车,一言不发,司马瑨也不做声,这一路走得悄无声息。
回到别院,无垢正蹲在地上捏着支萝卜喂一只灰毛兔子,旁边站着白栋。
自被白檀轰走后,这些天他还是头一回登门,看司马瑨的眼神虽然依旧不友善,但已经收敛很多,至少知道见礼了。
“阿姊去哪里了?我猎了只兔子,来给你贴点冬膘。”白栋提着那兔子就来献宝。
无垢似乎有点儿舍不得,眼睛一直盯着那兔子。
白檀心思一动,提着那兔子扔到祁峰怀里。
祁峰大喜过望,还以为今晚可以开荤了,谁知道白檀紧接着却道:“这只兔子交给殿下养了,千万不可以养死了,养瘦了也不行。”
司马瑨原本已朝后院走,闻言停步转身:“本王没那个闲心。”
白檀道:“殿下若是能对一只兔子都下不了手,那对人命自然也就有所克制了。”
司马瑨霍然拔剑掷了出去,祁峰下意识避开,手里的兔子已经被钉死在地上。
他走过来拔了剑,在兔毛上擦了擦,头也不回地去了后院。
无垢当即扔了萝卜就扭头泪奔走了。
白檀叹气,旁边挤过来白栋的脑袋:“阿姊,这煞神为何火气这么大?”
祁峰在旁跳脚:“你居然敢叫我们殿下煞神!”
白栋不理他,又追问:“他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出格之举?”
白檀忽然道:“我觉得还是蛇羹好吃。”
若是说别的,白栋肯定自告奋勇的去给她弄来了,可这时节蛇都冬眠去了,何况他最怕蛇了,当场就白了脸。
“阿姊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他怏怏地出门走了。
可算走了。
白檀回到房间,斜对面便是司马瑨亲自挑选的房间,里面灯火通明,大约他还在生气。
其实经过东海王这一事,白檀还真记起不少当初在吴郡的往事来。
这一想起来还真是不得了,自己当初仗着女扮男装跟司马瑨接触时未免不太注意,可能有时候的确有些亲昵之举也未可知。
都是少男少女的时候,肯定容易春心萌动,他不会是那会儿就对自己惦记上了吧?
唉,作孽!
也就几天的事,东海王就被带入廷尉审问了。
人果然不能栽跟头,一旦栽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他身上又一下多出了数桩罪名。
王焕之特地悄悄去见了他,提点他刺杀白檀一案的大罪已经触怒了凌都王。
东海王对司马瑨的手段自然有所耳闻,连连否认此事是他所为,而后开始疯狂地拖人下水,凡是与他近段时间接触过的人都被他咬了个遍。
王焕之顺藤摸瓜,又扯出个新安王来。
新安王是司马瑨的堂兄弟,当初与他争夺过兵权,奈何战场上屡战屡败,争也争不过。
偏偏皇帝又宠信司马瑨,所有藩王里只有他最离经叛道,却还得了都城附近的封地,封号凌都,意图简直是昭告天下,新安王自然怀恨在心。
白檀出面指证也不能说起了关键作用,可也的确叫司马玹下定了搬动藩王的决心。
世家大族倒是无所谓,你们皇族爱怎么斗怎么斗,咱们袖手旁观准备过年喽。
白檀就跟那些世家一样,这些还都是听说来的,自己一点也不关心。
两大藩王的事尚未尘埃落定,已经到了年关。
除夕当日一早就开始飘起鹅毛大雪,白檀早早起身,带着无垢亲自打扫庭院,又指挥厨房准备年夜饭,忙的不亦乐乎。
司马瑨从军营回来,就见她束着腰肢绑着发髻在整理西厢房里的桌案,这模样如何看得出来是个世家女。
见到他回来,白檀停了手里的活,走到门口问:“殿下今晚不回府么?”
司马瑨将手里的马鞭抛给身后的祁峰:“怎么,恩师嫌本王碍眼?”
啧,火气还没消呐。
白檀无奈:“为师的意思是,多个人就多做点饭呗。”
司马瑨的脸色这才好了点,朝身后瞥了一眼,顾呈已经抬着只竹筐进来了,里面满满的一框食材。
白檀口中生津,脸上还得装得很正经:“殿下果然孝顺。”
司马瑨听到这个词就不快,冷着脸回了房。
午饭随便应付了点,晚饭自然丰盛的很。
白檀以前都是跟无垢一起过年的,冷清得很,今年难得多了几